春云暖(175)+番外
之前的那点不快,也并没有真正影响到众人的心情,有些人表面上不露声色,心底里却满解恨的。
因为崔明珠平时就很跋扈,没少得罪人,而今天岑云初却真真让她出了一回丑。
隔岸观火,谁不大呼痛快呢?
不过众人也看得出,岑云初是个不好相与的,因此也没有几个人敢主动上前跟她套近乎。
碰了两鼻子灰的孟乔仿佛也丝毫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依旧与别人有说有笑,她的性情向来随和。
宴席上,众人纷纷敬酒。岑云初除了向莫玉珍敬了一杯之外,再也没同其他人喝过,也不怎么说话。
“环姐姐,听说你这个月初十也要到左先生那里去看相了?”
“你不也是那天吗?都排了有一个月了。”
旁边的两位小姐在说着悄悄话,可还是被岑云初听见了。
她知道这两个人口中说的左先生,就是父亲跟她提起的相士左正青。
父亲说,祖母也想让她去找左先生看相,这是如今京城中小姐们择亲前都要走的一步。
听出了父亲的意思,岑云初没有拒绝,父亲这些年已经尽力偏袒自己了,对祖母那边多有亏欠。
尽管她很是反感这些,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答应了下来。
岑云初在哪里都招人眼目,有她在,人们总是忍不住要多看上几眼。
莫玉珍擒着酒杯向众人笑道:“今日诸位姐姐妹妹都来给我过生日,实实让我感激,这杯酒我敬大家,千万要自在随意,莫要拘束才是。”
这宴席上的酒都是米酒,滋味恬淡,没什么酒力。酒杯又都是小小的,能喝的一口一杯,不能喝的,就抿上浅浅一口。
众人听闻,也都笑着举起杯向莫玉珍示意。
“咦,她的手腕上拴着一圈红线做什么?”薛珊珊身边的女伴小声说。
岑云初微微抬起手腕,腕上的白玉镯子便往下褪了几分,露出手腕上一道纤细却殷红的痕迹。
“那好像不是什么红线,”另一个眼尖的女伴说:“好像是生在皮肉上的,否则谁会把红线系得那么紧?”
“哦,我知道,她生下来就有,也算是胎记吧,我听表姐说起过。”说话的是莫氏的表妹。
薛珊珊听了,神情却变得异常古怪。
“你这是怎么了?”女伴发现她不对劲儿。
“没什么,”薛珊珊极力掩饰着:“快喝酒吧!”
她虽然如此说,但直到终席,整个人都心神不定。
时不时偷瞧岑云初一眼,但都是看她的手腕。
只是岑云初早已放下酒杯,有衣袖和手镯的遮挡,她什么也看不见。
番外 云(七)
细雨蒙蒙,京城难得有这般的烟雨景象。
扶岚站在妆台前给岑云初绾发,临溪捧了个剔红的托盘自外进来,笑着向二人道:“今日园子里的花都好鲜亮,姑娘看看喜欢哪一朵儿。”
她身上带着湿漉漉的花草香,人也像一朵染着晨露的花。
“出去也不打伞,当心惹病。”扶岚伸手在临溪后肩上抹了抹,衣服不是湿的,但潮润润的,像浸了浓雾。
“这天打伞可是多此一举了,”临溪把盘子放在妆台上:“又是房檐又是树的,哪有多少落在身上?”
“可说呢,这天气不像京城,倒好似江南了。”扶岚笑道。
她们虽是丫鬟,可经过见过的却不少。
“往年这时节容易闹桃花癣,今年雨多,想必不会了。”临溪摸了摸两颊,栀子花瓣一样光滑细润。
“这蔷薇开得刚刚好,再迟半天就太大了,”扶岚择了一支带着雨珠儿的半开蔷薇给自家姑娘戴在头上:“这花还皮实,大半天都不蔫。”
“就算过了三天也比昨儿崔家姑娘的脸色要好看,”临溪噗嗤一笑,想起昨日赴宴的光景来:“不知回家去闹没闹。”
“闹与不闹也终归是她失了体面,”扶岚道:“公侯家的千金竟那么不自重,真叫人齿冷。”
“说起来孟家那位二小姐倒是随和,”临溪想起孟乔来:“还想从中调停调停。”
“傻姐儿,你竟拿她当好人呢!”扶岚点了点临溪的鼻子笑着说:“姑娘平时叫你多读几本书,你总也是不肯,看将来人把你卖了,你还帮着人家数钱呢!”
临溪听了不服气,分辩道:“难道不是吗?当时那种情形下,崔明珠咄咄逼人,她出来做个缓和难道不好?谁说读书就一定聪明了?有许多人都读成了书呆子。当然了,咱们姑娘除外。”
岑云初和扶岚都看着镜子,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遇,都笑了。
“姑娘、扶岚姐姐,你们倒是说说那孟姑娘哪里做的不对了?”临溪非要问个清楚。
“扶岚,你跟她讲讲吧!不然咱们别想出门了。”岑云初起身,到窗边去看那雨。
“当时崔明珠故意让咱们姑娘难堪,是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孟二姑娘突然站出来做和事佬,看似是要给双方台阶下,实则还是在拉偏架的。”扶岚解释道:“因为咱们姑娘已经明白说了,绝不肯做诗。她却仍旧让咱们姑娘作诗,那不还是顺了崔明珠的意么?”
“可是……”临溪终究有些不服气,但又一时说不出来。
“渑池之会,你总知道的吧?”扶岚继续道:“当时蔺相如逼着秦王敲缶,秦王虽然只敲了一下,蔺相如还是让人在史书上写下秦王为赵王击缶。”
“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做十首是作,作一首也是作。”临溪道:“只要咱们姑娘作了,传扬出去便不好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