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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山早月(18)

作者: 境风 阅读记录

“没事,冰的就行,酸梅汤也好喝。”梁愿醒说。

下过雨的空气很舒服,梁愿醒嚼着鱿鱼腿,忽然意识到此时此刻无比舒适。

“这地方真的好舒服。”梁愿醒说,“既不是很潮湿,秋风也不燥。”

对此,段青深赞同:“是这个时节舒服,但夏天还是挺潮的,尤其靠海那一带,风里都有盐分。”

段青深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只不过相隔太久,城市变化很大,很多地方他自己也不认识路了。垃圾丢一丢之后继续散步,信马由缰,慢慢地沿街走着。

走了没一会儿,看见交警执法,拦了辆黑色桑塔纳,正在盘问司机。梁愿醒好奇地往那儿看。

段青深也看过去,问:“怎么了?”

“你听过一句老话吗,‘白捷达、黑普桑,后备箱里全是枪。’”

“……什么乱七八糟的。”段青深蹙眉,“跟谁学的。”

“我以前酒吧老板。”梁愿醒说。

“哦,我前辈。”

嘶。语气听着怎么不太对劲呢。梁愿醒收回视线,看向他脸。

“那酒吧怎么倒闭的?”段青深问。

梁愿醒两手揣兜:“嗯……我们以前开在西湖边上。”

这么一句话就够了。段青深了然:“房租太高,酒的零售价太贵被游客吐槽,经济形势又差。”

梁愿醒点头:“是呀,最后一盘算,差点连装修钱都没挣回来。”

“很正常,近些年做实业不像以前了。”

“那你接下来呢?”段青深又问,“我不是问长远的,就……下一步,你到了西北之后打算做什么?”

“我不知道啊。”梁愿醒是笑着说的。尽管段青深没有看他的表情,但他语气轻松又无所谓。

接着他又说:“我们都会死的。”

“什么?”段青深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们都会死的,所有人的终点都一样,不要太在乎结果。”梁愿醒说,“你看过一本漫画吗,叫《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段青深摇摇头。

漫画小说什么的,他小时候没机会接触,长大后也没萌生过兴趣。

梁愿醒拿出手机翻了会儿相册,然后递给他。

图上是两只海鸥的对话。

——我是说咱们一生的终极目标是什么,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

——为了去码头整点薯条。

梁愿醒说:“我们要去西北整点照片。”

第9章

婚礼当天,两个人都起晚了。

昨夜散步一直散到海边,坐在长椅促膝长谈直到月亮都打了哈欠。

聊天就那么随心所欲地聊。梁愿醒说在酒吧唱歌的时候的事儿,忙起来会帮调酒师洗杯子,顺道在吧台听八卦。

酒吧的吧台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酒保和顾客会在某个契合的时间点里不自觉地开始演戏,像是美国西部公路旁,厌世的酒保眼神麻木又疲惫,顾客一遍又一遍地换着不同角度倾诉着同一件事。

客人们倾诉的话题也与时俱进,最近已经鲜少有人问酒保“什么是爱情”了,最近大家在问酒保“什么是人生”。

酒保会冷漠地说:这是另外的价钱。

有时候客人真的喝多了,非要付钱听听那人生的意义,酒保也会从容掏出平板电脑,打开某哲学教授的付费网课。

昨晚聊得段青深觉得像喝醉了。

他不喝酒的,但他觉得那大概就是一种醉意。轻飘飘的,没有压力,什么都可以聊,而且是被允许的。

“几楼?”梁愿醒摁了两下电梯上行键,然后又摁了一下。

“呃……”段青深慌乱地掏出手机,看聊天记录,“4楼。”

“走楼梯。”梁愿醒不由分说握住他手腕。

也是昨晚,梁愿醒知道了他究竟在犹疑不定些什么——明明都辞职了,最难做的抉择已经做了,他却还踟蹰不前,迈一步思前想后。

“这个厅?”梁愿醒问。

“整一层都是。”段青深捏着手机,他在找上礼金的那个台子。

“那儿吧!”梁愿醒看见了。

酒店整个4楼都是大红色的布景,导致同样铺着红桌布的礼金台有点融入背景了。二人跑近了才发现是女方亲友的礼金台,对方笑着指着对面:“男方亲友在那儿。”

二人携手冲进大厅里的时候,司仪差那么一点点习惯性脱口而出让我们欢迎这对新人。

还好,司仪及时刹住了。

段青深四下看了一圈,厅内比较暗,灯光聚集在舞台。他其实是有些慌的,很多人在看他……他们。段青深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非常不喜欢。

不过场面并非他想象的那样,大家只看了那么一眼而已,发现并不是新郎新娘,大家就转回头继续和别人聊天。

“这边!!”何文冰发现了他们,站起来跟他们招手。

厅里的桌摆放密集,因为中间置放了个漂亮的新娘花厅,占掉了部分空间。很多桌的座椅都是椅背抵着椅背,需要请别人起来让一下。

段青深在前,一直牵着梁愿醒,因为不巧,他们那桌是整个厅最昏暗的地方。

期间段青深回头两次,叮嘱他小心脚上的伤口。

“你俩等上热菜了再来呗。”何文冰打趣他们。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梁愿醒往前挪了挪椅子,“昨晚睡太晚了。”

这桌都是高中同学,段青深依次介绍了下,大家互相打招呼。何文冰今天是伴郎之一,他扶了扶西装胸口别着的花,问:“我吃完饭就得赶车走了,你们呢?”

段青深扭头和梁愿醒对视了一眼,这一对视搞得何文冰哭笑不得,又问:“还要对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