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安(186)+番外
他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低声道:“我明白了,明日便去拜访镇北王。”
阮如安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回穆靖南的面容上。她伸出手,轻轻理了理他的鬓发,动作温柔得仿佛怕惊动他一般。烛火在她眼底映出点点光芒,却又在瞬间湮灭。
“他一直如此。”她低声喃喃,似是对霍若宁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什么事都要亲自铺排,哪怕是到了这一步,他也不肯松手。”
霍若宁闻言,心中微微一颤。他知道,阮如安口中的“他”,并不是镇北王,而是榻上沉睡的穆靖南。
那位从不肯让人看透心意的帝王,即使是到了生死边缘,也依然用自己的方式维持着这盘棋局。
“安安……”霍若宁忍不住唤了一声,却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出口。
他明白她的坚韧,也明白她的孤独,但这份孤独,他却无从靠近。
“你回去吧。”阮如安并未转头,只是平静地说道,“明日还要进垂拱殿,朝局未定,你需要休息。”
霍若宁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中酸涩得难以言喻。他想问一句她何时能够休息,却终究没能说出口。他低声应了一句“好”,随即转身离去。
太庙外,夜风依旧凛冽。霍若宁站在台阶上,仰头看向天幕,繁星点点,却寒意深重。他闭上眼,任冷风吹散思绪。
他知道,这局棋里每个人都是棋子,甚至连阮如安自己也未能置身事外。而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力护住她所希望的局面,不让她的坚持徒劳无功。
第95章 王妃 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情深缘……
翌日, 春日暖阳透过云层洒下,霍若宁方才踏入镇北王府。
王府深院幽静,几处角落的兰花依旧吐露芬芳,那是专为冬春之交养植的寒兰, 花姿清绝, 暗香浮动, 与府中主人气质相得益彰。
侍从将霍若宁引入正堂, 覃淮端坐堂中, 青袍宽袖, 眉宇间尽是沉稳之色。他一眼见到霍若宁, 起身道:“英国公大驾光临, 本王有失远迎。”
“王爷言重了。”霍若宁拱手一礼,随侍从就座, 却在一旁瞥见另一道身影——想必便是镇北王妃兰沅卿了。
她身为兰太傅膝下唯一嫡女,后来同家中父母闹翻, 执意嫁了镇北王的离经叛道的事迹, 霍若宁倒也有所耳闻。
兰沅卿随意倚在软榻上,穿着一身烟青色褙子, 裁剪简洁, 不见半点繁缛装饰,袖口边绣了一圈淡雅的兰草纹, 衬得她眉眼如画。
明明已有五个月身孕,举手投足间却全无笨拙之态, 只是清冷中透着几分随意洒脱, 仿若春风拂柳般不染尘埃。
霍若宁是见过不少美人的,眼前这一位倒是格外不同,遗世而独立, 倒像是瑶池仙子一般。
不过,这与他无关。
只是瞥了一眼,他便很快收回目光。
“英国公远道而来,可是为了昨日垂拱殿上的事?”
兰沅卿看向霍若宁,语气平淡,不带半分尊称。她声音轻柔,却含着几分漫不经心,像是对这朝堂纷争并不上心。
其实,她不仅仅是不上心,她还厌恶极了这些东西,正如镇北王所说的那样,她更喜欢云游四方的潇洒日子。
霍若宁一怔,这才注意到她并未刻意避嫌,堂而皇之地与覃淮并肩而坐,丝毫不在意他人眼光。
他暗自感慨:镇北王夫妻竟这般随性,毫无寻常世家礼制的约束。
“正是,”霍若宁微微颔首,将阮如安的嘱托一一转述。
待他言毕,覃淮沉吟片刻,正要开口,兰沅卿却忽然嗤笑一声,打断道:“昨日那顾衡说了什么,竟还劳皇嫂亲自劝慰淮郎?”
“无非是些陈年旧事。”覃淮淡淡接道,眉宇间波澜不惊,“我未将其放在心上。”
兰沅卿闻言,笑意更深,她随意拢了拢袖口,神色轻松:“淮郎说得轻巧,可旁人未必这般想。何况,那位礼部尚书怕是吃了豹子胆,竟敢当众提起这些事。”
覃淮目光柔和地看向兰沅卿,语气带着几分宽慰:“沅沅,些许闲碎之语,何须介怀?”
“我自然不介怀。”兰沅卿轻轻挑眉,目光扫过霍若宁,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不过皇嫂亲自托英国公来劝慰,倒让我觉得有趣。不若我亲自去见她一面,省得旁人瞎猜。”
说罢,她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眼底却隐隐透着一丝兴味。
怎么看起来有一番要去看热闹的架势?
霍若宁心下一凛,这话听似随性,却隐隐透着几分挑衅意味。
他正要开口劝阻,却见覃淮微微蹙眉,语气虽低,却带着几分宠溺:“沅沅,你如今身子不便,何须亲自前去?”
“有什么不便?”兰沅卿笑意潇洒,抚了抚尚未显得笨重的腹部,言辞间毫不避讳,“我不过是闲来无事,见见皇嫂罢了。”
霍若宁对这一场夫妻之间的对话不由暗生惊讶。镇北王身为一品亲王,却似并未对王妃的轻佻言辞稍有不满,反而目光温柔,似是全然信任她的判断。
覃淮终究未多说什么,只道:“你若执意要去,便注意些身子,我让十三陪你去。”他叮嘱的语气,竟无半分斥责。
兰沅卿微微颔首,安抚一般挽着丈夫的手臂,遂转头看向霍若宁,笑意盈盈道:“英国公如何看?我这番去见皇嫂,可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