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安(57)+番外
这白昭仪的确是比程德妃厉害几分,瞧瞧她一句两句都说的颇有章法,仿佛平日里穆靖南喝了多少回她的安神汤一般,引人遐想。
若非阮如安晓得穆靖南并未碰过这些嫔妃,她也怕要觉得眼前这一幕乃是枕边贴心人的关怀备至呢。
“你有心了。”见一旁穆靖南一副不想搭理的表情,阮如安扭头道:“夜里寒气重,若没旁的事,你便回了吧。”
白昭仪面色一沉,随即低下头,掩去眼中的一丝失落。她平复心情,开口道:“妾身愚钝,近来发生许多大事,臣妾听闻陛下心中忧思重重,便想着能否替陛下分忧解难。”
穆靖南闻言,心中怒火又起,他冷笑道:“你既知朕被朝堂之事困扰,便该知趣些,不要在这时来打扰。”
白昭仪的脸色微微发白,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婉婉道:“陛下明鉴,妾身并非有意打扰,只是怕陛下操劳过度,愿为陛下分担些许忧愁,哪怕只能解一时之困。”
穆靖南冷眼相对,心中更觉厌烦。
他本想继续呵斥,但却被阮如安轻轻握住了手。
“陛下,”阮如安细声细语道,“白昭仪一片好意,且不论她是否真能为你分忧解难,这份心意却也难得。咱们为人主君,难得有人愿意如此关心体贴,何妨就听听她的建议呢?”
不论别的,阮如安此刻的确有些好奇,白昭仪能说出什么话来。
“昭仪妹妹,你且说说你有何良策呢?”
闻言,白昭仪不动声色深吸口气,她打量了一番阮如安,又小心翼翼抬起眸子凝视着穆靖南,低声启唇道:
“娘娘怀有身孕,身子贵重,怕是没法妥帖侍奉陛下。陛下近来日夜忧劳,臣妾心中甚是忧虑,陛下若不嫌弃,还请移驾诸位姐妹宫中,也好让妾身等尽绵薄之力,解陛下之烦忧。”
好家伙,就差没把侍寝挂在嘴边了。
再言,谢淑妃兰贤妃要是知道白昭仪这么说话,怕是想弄死她的心都有了。
阮如安被这虎狼之言震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旁的穆靖南是再压抑不住心头的烦躁了,他不耐的扣了扣桌子,厉声道:“谁给你的胆子揣度朕的心思?”
白昭仪面色微变,双手紧握,颤声乘道:“陛下恕罪,妾身也是为陛下着想,愿意——”
她面色不佳,多半也自觉尴尬。
也是,毕竟都是出身大家的贵胄小姐,就算是要邀宠,说出了这样的话,难免也要害臊露耻。
“着想?”穆靖南冷笑一声,“朕若是要人侍奉,需得你自荐枕席?”
“李无。”穆靖南懒得再跟白昭仪掰扯,他也没给人个反应的闲暇,立即对着李大监道:“此女出言犯上,把她拖出去,打十个板子。”
看了穆靖南这个反应,白昭仪眸光微变,似是陷入沉思,甚至都没有开口求饶。
她像是得了想要的答案,面容淡淡,仿佛方才那个开口邀宠的人不是她一般。
第31章 扯谎 “皇后娘娘,罪妃程氏在狱中被人……
其实无论是十九岁的穆靖南, 还是二十五岁的他,本也都不是这般咋咋唬唬的性子。
可偏生他此刻的记忆还停留在才刚和阮如安互通心意、许诺此生的时候,这闭眼时还是郎情妾意的恩恩爱爱,徒然一醒来, 竟如
此天翻地覆。
那下达阮氏流放的文书还摆在他案前, 六宫嫔妃莺莺燕燕在他眼畔。
他是恼的。
恼多年后的自己成为了和他那“生父”一样的人, 恼自己也成了那起遭人唾弃的负心小人。
那泼天的恼意压得他心头乱七八糟, 这才因此生怒, 怒自己心无定力, 怒自己陷害忠良, 更怒自己眼下对此无计可施。
朝廷之争何其复杂,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若任意裁决, 又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
譬如眼下,他也知道自己反应过了。
见得阮如安低垂着眼帘, 似乎在细细思索着什么, 穆靖南微微抿唇,复又预备开口找补, 却听见妻子先一步说了话。
“陛下, 臣妾方才说话惹了您,可您也不该迁怒昭仪妹妹。”
若是因着拌了嘴才如此愠怒, 倒也能说得过去些,虽说白昭仪今日这举动, 肯定是察觉到端倪了, 但左右是能拖一时是一时。
阮如安迈身绕过檀木桌,在白昭仪身前半蹲下,她面色凝重, 仿佛真的忧心皇帝迁怒别人一般,连忙开口道:“陛下,这都是臣妾的罪过,还请您责罚臣妾一人罢。”
见此,穆靖南垂在袖袍的手动了动,立时想将人扶起,但顾念着还有外人在,又想着原都是因着自己一时冲动惹了麻烦,手心不得已握成拳,随后负在身后。
后头的白昭仪显然是没想到阮如安有这个说法,她身形一顿,又垂眸细细思索起来。
“皇后,”穆靖南瞥了眼白昭仪,继续道,“朕知你一心为江山社稷,可却不该满口规劝朕去旁人宫里。”
“你可知错啊?”
穆靖南这个说法显然是现编的,可他偏生能把阮如安塑造的仿若何等端庄大度的后宫之主,倒也的确是他的本事。
阮如安略略挑眉,连忙接话道:“臣妾知错了,还请陛下恕罪。”
话音刚落,穆靖南就将人扶起,他像是演起劲儿了,面上心疼,声线也放柔了不少,“你有孕在身,便莫要站着了。”
瞧瞧,这不过就是夫妻间吵嘴又互相说和罢了,谁叫白昭仪来的不是时候,偏赶上了人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