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安(61)+番外
梅苑之中。
雪花漫天飞舞,如玉蝶翩跹而下,覆满了园中每一枝红梅。洁白的雪映衬着嫣红的梅花,宛如银妆素裹中的几点朱砂。
阮如安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杯温热的香茶,茶香与梅香交织,弥散在清冷的空气中。
不过多时,她抬手撩起帷幔一角,指尖触及冰凉的窗棂,微微闭上眼,感受着风雪寒寒。
才刚回程路上,她一直回味着程氏的话。
穆靖南那时候可没有失忆,做的事自然也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显然,若仅仅只是站在他的立场,他全然没必要在此时对程氏下手,毕竟若惹恼了程太尉,后头又不晓得要滋生出什么麻烦,当然也还是按兵不动最为保险些。
可他偏偏做了,还瞒她得彻底,更未曾在她面前提起半句。
那么过往六年里,他又做了多少这样的事。
阿耶此番出事……是不是也如此事这般别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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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一层,阮如安淡淡垂下眼帘,心中思绪万千。
园中,那铺天盖地飘落的雪花落在腊梅之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低声呢喃,静静听来,心中泛起的一阵阵柔软再也无法忽视。
宫中虽寒意逼人,仿佛都因这梅雪交映之景,显得不再冷清萧瑟。
她再轻轻抿了一口茶,温热的茶水滑入口中,驱散了寒意,心头的冰霜好似也都被这茶香化解,最终去无踪迹。
第33章 有异 “阿南怎的这时候来了?”
暮色四合, 雪花纷飞如絮,仿佛要将这宫墙内外的一切掩埋。
兰贤妃身披玄色狐裘,素手捧着一卷状纸,在回廊上缓步而行。
坤宁宫前, 玉苏早已恭候多时, 见兰贤妃到来, 躬身掀开珠帘, 引她入内。
内室暖意弥漫, 火炉中的炭火正旺, 散发着清冽的花香, 阮如安坐于暖榻之上, 正看着窗外的雪景出神。
听见脚步声,她回过神来, 见了来人,她微微一笑:“可有结果了?”
虽说她让兰贤妃全权处置此事, 但若要就这般结了案, 也总该来她这里禀一回。
不过…….想来那小金子也不是个多么硬骨头的人,这才过了多久, 便被兰贤妃审出了个结果。
兰贤妃向前一步, 将那状纸呈上,随后恭敬道:
“娘娘, 那内侍原是昔日废太子跟前儿侍奉的,后来辗转去了内廷司任职, 又被程太尉收买, 此次往程氏饭菜里投毒,正也是他从程太尉那处得的指令。”
废太子谋反被处死,竟也已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徒然又听人提起这个人儿,阮如安心头平白生出几分感慨。
“本宫晓得了,你且先坐着吧。”
接过那状纸,待人谢恩坐定后,阮如安又问道:“他今日急着逃出去,是要给程太尉报信?”
冬儿端来了才刚沏好的热茶,兰贤妃略略颔首,又扭头来回道:“正是如此。那内侍知事败露,急于出宫通报程太尉,幸而被擒住。”
“只是……”兰贤妃欲言又止,她思忖半晌,复斟酌道:“那内侍满嘴攀扯着叶太医和陛下,臣妾听得糊涂,不知其意,但也仍让女官记录在册。”
“臣妾愚钝,没法子为您解忧,还请娘娘恕罪。”
闻言,阮如安轻轻放下手中的状纸,指尖停留在纸面上,片刻后才缓缓收回。
就着这状纸的供词,再结合着程氏的话。
是不难看出程氏实际上是自己在牢里闲的,瞎琢磨一番,这才一心觉着穆靖南指使叶太医给她下药。
那小金子不过是奉命去狱中毒死程氏,可怜的程德妃还以为自己父亲派了人来救她,还将这琢磨出来的“真相”全盘吐出,哪里想到……
竟得了这样一个戚戚下场。
想到这里,阮如安复抬起眼帘,视线落在兰贤妃身上,隐隐带了几分试探之意。
兰贤妃倒似不惧于被这般打量,她神情淡然,眉眼间透着几分不解,仿佛是当真不大明白那内侍说的话一般。
可偏生她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那端起茶杯的动作行云流水,慢哉悠悠抿了一口茶。
瞧着不像是不知道内情的。
但对于兰贤妃而言,她委实没这个必要戳穿这层窗户纸,毕竟这件事被挑明了,也对她没什么直接的好处,说不准还要惹来麻烦。
对此,阮如安挑了挑眉,便干脆也就着兰贤妃的话往下说,“无妨,那内侍兴许是想混淆视听罢了,不必管他。”
兰贤妃放下茶盏,复问道:“那娘娘,这内侍……”
这内侍既落了网,程太尉断更不可能花心思救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人,他既说出了他该说的话,也再没什么用处了。
“你只让人按着宫规处置了便是。”
话音刚落,不待兰贤妃开口,阮如安兀自岔开话题,正色嘱咐道:“年关将至,宫宴在即,今岁镇北王夫妇还朝,也该要顾全一番他们才好的。”
“你既与镇北王妃有亲,这宴上列席,一应果子菜色之类的,就有劳你费心了。”
“是,臣妾领旨。”兰贤妃连声应下。
随后,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商议着宫中要务,也都默契的没再提及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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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不知是否是因着气候渐寒的缘故,身子月份渐大,阮如安近来总也困倦爱眠,又格外贪恋被窝里头的暖意,她便免去了众妃每日的请安,改作五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