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择枝(168)
她本想回桂花巷去找顾清嘉,可既然碰到高澍,便问一问,万一二皇子没在桂花巷,她也知道往哪里去找。
“孟姨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 要向二皇子禀明吗?”高澍猜测,多半是与宁王有关的事, 他没瞎打听,“我知道,正是二皇子吩咐我回衙门取一样东西的,孟姨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带孟姨去见二皇子。”
他知道二皇子是阿玉的夫君,是孟姨的女婿,可二皇子手底下的人, 除长缨外,其他人都不知晓,高澍也怕她一个人贸然过去, 飞虎卫未必会帮忙通传。
只是,孟姨知道二皇子是谁吗?
连阿玉都不知道,孟姨应当也不知晓,否则也不会问他了。
高澍胡思乱想着,快步跑进去,不多时,揣着两册旧卷宗出来。
二皇子没在别处,暂时征用了已被朝廷抄家查封的段家祖宅,因宅门上封条未拆,飞虎卫或是高澍他们出入,皆是从一处不起眼的角门,是以知道的人不多。
有高澍在,顺利很多,向守在角门内的飞虎卫知会一声就好。
孟茴年轻时也见过段家的气派,如今翘角飞檐、雕梁画栋犹在,却是人去楼空,落叶遍地无人扫。
她默默跟着高澍往里走,微微失神,想到宁王。
这一回,宁王应当气数已尽了,再不会有机会伤害她和阿玉、思思了吧?
幽寂的书房内,顾清嘉坐在书案后,边翻阅卷宗,边向上官霈吩咐事。
忽而,门外飞虎卫进来通禀:“殿下,高澍到了,还有一位孟太太在外求见。”
岳母大人要见他?可他分明记得,第一次见到岳母时,岳母便神情异样,像是知道他的身份。
若有事找他,为何不在桂花巷等,而是让高澍带她来这里?
“请他们进来。”顾清嘉说着,目光落在案头紫金面具上。
顿了顿,仍是伸手捞来戴上。
单独听高澍禀话时,他是不戴的
。
但岳母究竟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尚且存疑,顾清嘉还是决定戴上。
须臾,高澍和孟茴一前一后进来,朝他施礼。
高澍见顾清嘉戴上面具,心下了然,并不觉得奇怪。
倒是孟茴,听到顾清嘉沉肃的嗓音命他们免礼,不由盯着那紫金面具多看了两眼。
嗓音、语气,周身气派,皆与贾卿固不同。
贾卿固温和清润,而眼前的二皇子锋芒灼目,威势逼人。
当真是同一个人吗?会不会是宁王骗她的?
不,就算宁王骗她,于忠也不会。
孟茴怀疑,就算站在这里的是阿玉,恐怕也认不出眼前人是谁。
高澍将卷宗呈给上官霈,便向顾清嘉躬身道:“殿下若无其他吩咐,小人便先告退。”
“嗯。”顾清嘉沉声应,姿态雍容,眼皮也未抬。
待高澍出去后,顾清嘉翻了两页卷宗,才抬眸问:“孟氏,你有何事要禀?”
“殿下,民妇从许大人处得知,于忠受伤中毒,性命垂危,特来恳求殿下,让民妇见他一面。”孟茴说话间,嗓音不自觉发颤。
不知怎的,内心深处生出让她陌生的恐慌。
她还有些茫然,明明过去许多年,她都想逃离奇岙园,永远远离宁王,远离于忠。
可今日,听说于忠快死了,她没有欢喜,没有轻松,只有担忧和恐惧。
顾清嘉微微拧眉,倒不是因为孟茴要见于忠,让他有什么为难,他只是对许淳的做派有些厌烦。
私自传唤孟茴,还刻意透露于忠的消息,能有什么好居心?
“可以。”顾清嘉淡淡应,并未对于忠受伤的事做任何解释,而是瞥一眼上官霈,“上官,你带孟太太去。”
眼下于忠已从医馆挪出来,人在段府内院静养,宁州城请来的方大夫等人正为其诊治。
这位方大夫祖辈曾出过太医,家学渊源深厚,倒有几分真本事。
“多谢二皇子恩典,有劳上官大人。”孟茴福身施礼,礼数恭敬周全。
可临出门,她扶着门框,有顿住脚步。
“上官大人可否在门口稍待?民妇还有几句话,想单独请教殿下。”孟茴语气迟疑。
她不确定上官霈会答应,也不确定顾清嘉愿意拨冗听她说那些话,可为了阿玉,她总得试试。
上官霈顿住脚步,没应她,而是望向书案。
顾清嘉极轻地点点头,上官霈才朝里向孟茴展臂:“孟太太请便。”
室内只余他二人,孟茴举步走到书案前三不远处站定,望着他脸上被日光照得耀目的紫金面具,温声请求:“殿下可否暂且将面具摘下?不管是否出自真心,殿下也算唤过民妇一声岳母,民妇向与殿下说两句家常话,还请殿下看在阿玉面上,能破例一次。”
闻言,顾清嘉终于确定,孟茴一早就知道他是谁。
“倒是小婿多此一举了,方才多有不敬,还请岳母大人见谅。”顾清嘉说着,锋锐凛然的眼神已变得柔和许多,他稍稍侧首,动作利落地摘下面具,“不知岳母大人何时知道我身份的?”
这正是孟茴想与顾清嘉说的事之一。
孟茴端凝着眼前头戴玉冠,面容熟悉的年轻男子,想到他在逍遥居里的样子,又想到他这两日待阿玉温柔体贴的姿态,最后终于跟眼前这张脸重合。
“殿下可还记得,曾拿着一枚摔成两半的辰云玉璧,去见宁王?殿下离开之后,宁王便进山找到我,告诉我殿下的身份,还告诉我他对殿下撒的谎。”孟茴再度朝顾清嘉施礼,垂眸道,“殿下明鉴,父亲虽从未说过早年的事,可他的性子,民妇很清楚,他不是有野心的人,绝不会做出背叛朋友,犯上作乱之事。宁王曾亲口告诉民妇,他是想让殿下记恨孟家,折磨阿玉,让民妇痛苦,才恶意诽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