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熏生锈钉(15)
洛萨小心翼翼拆开盒子,不想弄破包装。
里头躺着一条棕色的皮质手表,时间调得很精准,款式很秀气,是女士表。洛萨盯着那个表盘,总觉得它不是普通表。
她忽然很想问问他,里头是不是装了定位器。
“咵”一声,驾驶位的车门被拉开,后边整理行李的司机回了座位。
洛萨顿了秒,把话吞了回去,有第三个人在的场合不适合说。
从“不死鸟”一路经过市中心,再去蒂华纳的偏远郊区。城建算不上好,道路坑坑洼洼、颠簸不断,坐车的体感偶尔糟糕。
洛萨不清楚他们到底要去哪,但看公路上的牌子,傻子也知道这不是条去洪都拉斯的路。
“塞巴斯蒂安,我们去哪?”
程殊抬眉,从后视镜里与她对视。男人深邃的眼眸对上那双媚眼,他捏了捏鼻梁,说:“往东北,先去华雷斯。”
华雷斯是墨西哥边境另一大城。那里充斥着腐败的气息,是出了名的谋杀之都,和洪都拉斯这个国家的犯罪率几乎不相上下。
虽说这几年好了点,很多的势力挪去了蒂华纳和其他周边城市,但毒.品、暴力问题依旧泛滥。这里是可.卡.因.走.私入境美国的重要关卡,是每个势力都喜欢的地盘。
洛萨不多问为什么,她只知道跟着就行了。在魔徒集团这样的老势力里,少说一定是保命的手段之一。
“那咱们去华雷斯要多久?”
程殊双眼皮狭长,抬眼间显得有些凶。洛萨有点被吓到,她不自在地瞥着窗外,过了会,听见那道好听的男声传来:“七百三英里,至少需要十三个小时。”
司机听见男人耐心的回话有些错愕,他小眼睛极速瞥向后视镜又收回,直到第五六眼后,听见程殊带笑的语调:“金,你很喜欢看?”
他循声望去,看见程殊并无任何笑意的表情,瞬时紧张得背上开始流冷汗。他假笑出声,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喜欢,我不喜欢。”
程殊稍微调整了自己的坐姿,摸着手腕上的佛珠,每个字都很冰冷:“小心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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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洛萨没吃饭,肚子很饿。
当第二声肚子叫声在车里响起时,她少有的窘迫,耳朵红了一片,害羞地压住了自己的胃。
程殊闭目养神,嘴唇悄然勾了下。
他没回头,过了许t久,直到洛萨以为要在这样静默的空气里饿死的时候,程殊突然出声:“灰盒子里有速食。”
洛萨眼睛亮了点,转过身找盒子,半天从一些不同型号的弹.夹底下掏出了东西。
她震惊于打开一瞬看到的东西,她之前一直以为是那种难以下咽的压缩厚饼干和罐头,却没想到这些配备粮已经是军.用级别。
棕色的压缩袋子上清晰写着菜单:辣椒豆、玉米面包、墨西哥干酪…
种类丰富,配备着一次性铝盒,看起来也不难吃。
洛萨抿了抿唇,盯着配料表走了神。
在墨西哥,人人都知道大集团的军.备力量不亚于政府军,甚至有时会比他们更先进。换句话说,在这,邪恶也许大于正义,黑暗之中窥不到光明。
这些东西都是贩子用来养手下的,而那些被枪子打中、亦或者仅仅是露了面就会失去生机的正规军人,在赴死前吃的东西竟和他们一样。
明明自己的生活也不如意,但这依旧令她心生一丝绝望与悲悯。
忽然,前面响起低沉的声音:
“不想吃?”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里带的是肯定。
洛萨被吓得一抖,她抬眸看去,后视镜中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突然后脊背一凉,像是魔术秀里遮掩秘密箱子的布被掀开了,她知道,程殊看穿她了。他绝对清楚她在想什么。
洛萨不知道怎么狡辩,她有些慌张。
她知道这群人绝对地忌讳和警察、军人共情,他们眼中充斥百分百的着野心和利欲。
洛萨紧张得下唇都有些轻微的抖,回:“不,不是的。”
程殊直视她,黑眸深沉,眼睛里带了分意味不明的情绪,他说:“吃吧。能吃。”
话音一落,洛萨像是得了赦免。
她心里轻呼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程殊似乎在向她保证什么。但她不确定,也不敢去多想。
这样的事情是惊天动地的,她甚至没有胆量去揣测。
洛萨点点头回应他,小心翼翼地拆开想吃的料包挤进盒子里,生怕一个手抖把它洒在坐垫上。
她撒好芝士粉,呆呆地捧着吃。
玻璃窗外的阳光越来越大,晒在洛萨半边脸上,颧骨上细微的绒毛被照得很清晰,睫毛落下扇形的剪影,极其漂亮。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停了,司机忍不到服务区,随便找了条小道解决生理需求。
洛萨吃得很饱,她把盒子丢进垃圾袋里,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抬起眼,程殊正不顾伤口转过了身,和她面对面。
时间像是静止了,两人保持着对视。
半天,洛萨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问:“怎么了?”
她嘴角沾了有点黏的芝士酱料,漂亮的眼睛透露出疑惑,眼皮撩呀撩的样子让程殊莫名想到了——刚从海里出来不谙世事的美人鱼。
他眉毛微蹙,拇指在自己的嘴角边抚弄了两下,朝她示意嘴角有东西。
程殊五官好看,线条流畅得宛如雕塑,这样普通的动作让他做出来却很魅惑。
洛萨不自然地吞了吞口水,动作生疏地找位置,在嘴唇上又摸又舔,半天也没有把东西全部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