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灯草(55)
秦静是七月底到海城的。
她跟李沅锦两个人在市十九院对面找了短租, 拎包入住。
小区离蒋瞻那套小公寓步行不到十分钟。
有时候李沅锦下楼就能看到他，大多时候是在遛豆沙包。
忽然有一天，秦静终于发现李沅锦不对劲, 应该是说反常——
她这段时间热衷于晚上去跑步，每次出门的时候都显得很积极, 还会特意换衣服。
可她总能带些动物的毛回来。
秦静本身就对这些毛类物质比较敏感, 导致秦静一到深夜就打喷嚏。
秦静在饭桌上，眼睛时不时地看向李沅锦。
坐立难安。
终于憋不住好奇问女儿：“小锦, 你是不是在外面养狗了？”
冷不丁听到秦静的问题，李沅锦的身体猛地一震, 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支支吾吾回：“什么......哪种狗？”
秦静一边思索一边说：“就那种......很粘人的狗。”
李沅锦：“绝对没有。”
秦静不慌不忙地拿起筷子，夹一块红烧排骨放在她碗里，笃定地说：“小锦，养了就养了，没必要撒谎。”
“妈妈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她的确没撒谎, 真的没养狗, 但养男人。
李沅锦听到秦静的话后，心里 “咯噔” 一下，顿时有些心虚, 不敢看秦静的眼睛, 低着头猛猛干饭, 腮帮子鼓鼓的，
顺口回一句：“没有啊，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
可打脸来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当天夜里秦静下楼扔垃圾，非常不巧和地看到李沅锦和蒋瞻, 还有摇尾巴的那条短腿豆沙包。
夜晚的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秦静冷着脸把李沅锦带回家，一脸懵逼问她怎么回事。
秦静叉腰垂眼：“在一起多久了？”
李沅锦：“就这阵子——”
秦静不讲情面，笑着拆穿她：“囡囡，妈妈经常看到你跟那个男生在小区里，牵手散步。”
“是不是苏家的那个孩子，跟他妈妈姓蒋的？”
李沅锦轻轻点头，目光只是落在自己的脚尖前方一点的地方，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低声回秦静：“他叫蒋瞻。”
秦静：“还真是他啊。”
“倒是很久没见了。”
秦静轻轻地抬起头，一声叹气承载许多难以言说的情绪，在空气中缓缓散开。
她眼睛望向远处，语气里有些沉闷，缓缓开口：“你知不知道他家里的事情？”
李沅锦：“侧面听过一些，他自己很少提，怎么了，妈妈？”
秦静语调有些压抑，令人费解：“小锦，妈妈尊重你的隐私，大学里谈恋爱也很正常，我跟你爸爸也是在大学认识的。”
李沅锦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慌张，倒杯水递给秦静。
秦静脸上没有一丝缓和的表情。
她一脸严肃地接过水杯，动作没有丝毫的轻柔。
随后把水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水杯与桌面接触发出的 “砰” 的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秦静继续往下说：“可我跟你爸爸还是希望，你将来能找一户简简单单的普通人家，苏家比你想象的复杂，妈妈不希望你趟混水。”
李沅锦小声说：“妈妈，我们才刚在一起，未必能走到那一步。”
秦静：“妈妈相信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一定会处理好的。”
“分了吧，尽快。”
李沅锦心中憋闷地点点头，秦静向来对她严格。
她从未忤逆父母的意思，这一回她却有些出格。
她总是扮演一个乖巧又懂事的女儿角
色。
时间长了，她才在心理医生那里知道，自己有回避型人格障碍，越触碰，越习惯远离。
秦静又继续问：“上次你说你们学院有去国外交换的机会，申请成功没？”
李沅锦：“结果还没下来，但我的绩点挺高的，被选上的几率很大。”
秦静：“你就安心准备雅思，爸爸妈妈已经把你去外面读书的钱准备好了，最好能去欧美国家，过去以后，你也不要去打工，就安心呆在学校学习。”
李沅锦终于笑了：“妈妈，八字还没一撇呢。”
“小锦，妈妈没有跟你开玩笑，你必须去。”
秦静和李澜光年轻的时候都有公派留学的机会。
但变数太多，两人无暇顾及留学事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好机会从手中溜走。
李沅锦当时被系里推荐上去申请交换生名额的时候，两口子别提有多高兴。
他们觉得这个机会就像是曾经梦想的一种延续，恨不得辞掉工作去陪读。
之后秦静也常常提这件事情，劝李沅锦早日跟蒋瞻分开。
可她表面装着两人已经毫无瓜葛，背地里不知道肆无忌惮过多少回。
这种见不得光的放纵，让她从父母的凝视中得到些许喘息。
暑期过得风平浪静。
直到实习最后一天，李沅锦有些倒霉，收拾台面时被带血的器械扎到，只能去预防科打乙肝阻断针。
不巧的是，苏衡跟他爸也来打疫苗，一眼就看到李沅锦。
苏衡凑过去，看她一身白大褂，满嘴好奇，跟她说话：“你在这见习呢？”
李沅锦点头回应，不咸不淡问一句：“你打什么针？”
苏衡指指中年男子，撇撇嘴：“我爸，打狂犬疫苗。”
“你男朋友的那只傻狗干的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