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同舟渡(40)+番外
“夫妻之间何来请托之说,殿下的祖母自然也是臣妾的祖母。祖母身体有恙,儿孙侍奉左右,天经地义之事。”
齐沐点点头,便要去宸极殿。
“我刚刚从宸极殿返回便是要放血鹞子的,如今得赶回去看着父王,有我在,他不至于再受到伤害。”
听他如此说,我口中微苦,心内发酸,我虚虚地扑在他怀中,尽量不碰触他胸上的伤口。
“殿下可畏人言。”
“不怕!我处在旋涡的中间,死且不避,遑论人言。目下来看,你和世孙至少是安全的。”
我不想他听他说下去,用唇堵住他微开的嘴,他微微一愣,而后将我环在他怀中。在沉沉呼吸中,这个吻从克制逐渐变得放肆,我热烈地回应他。
好半天我们彼此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我低头听他哑声道:“时辰不早了,我得走了。”
我替他寻来斗篷,好似送他远行一般,只是等他走远,我才忆起,忘记跟他提一声保重。
第22章 22 冬月(三)
五天后, 陵零州紫虚道人携芝草而来,东越王得以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
齐沐终日不离东越王床前,衣不解带伺候。
听常进说, 虽然东越王并不愿意同齐沐说话, 但至少也没有拒绝儿子的示好。
国事纷扰,各地上来的奏折若雪片纷飞。齐沐代政监国,却没有得到东越王的旨意,但同样的, 东越王也没有制止。
东越王态度模糊, 左、右相称病在家,满朝文武见风使舵, 有样学样,理直气壮闲居在家。光六部尚书,便缺了四人。
我在玉津园看顾着太后,心知齐沐的处境, 帮不上太多忙, 只能干着急。
母亲来玉津园时,告诉我父亲正夙兴夜寐与齐沐一道处理国事, 无论如何他都会支持世子。至于大哥温书安,虽然搬回家住,与父亲始终游龃龉,不过这次齐沐代政,他选择每日都去翰林院。
母亲走后, 我来到太后的卧榻前,用医官教我的法子,帮着太后推拿四肢腰背。医官说虽然太后口不能言,毫无知觉, 但身体上的感受她其实是清楚的。
推拿对病情好转很难断言,但肯定会让久卧的太后感到舒适。
天黑黑要落雨
阿公举锄要掘芋
掘呀掘掘仔一尾旋留鼓(泥鳅)
阿公要煮咸
阿妈要煮淡
二个相打弄破锅
我一边帮着太后揉小腿的穴位,一边唱着在现代学来的童谣。
往常哄齐羽睡觉,唱来唱去都是这首童谣。等齐羽大了些,他竟然还有些抵触,不愿再
听我唱。
午后的静谧被突兀的开门声打破,我还来不及站起,扭身却见门口进来一位华服高冠的白胡子老者。
他眼神锐利,气势雄浑,便是眼拙如我,也知此人非富即贵。
“怎么回事,都不通报一声?”我指着凝霜、裁冰问。
凝霜、裁冰支吾不语。
老者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这才几年功夫,世子妃竟然认不得老夫了。”
我原地愣住了,脑子里一遍一遍过着原主残存的记忆,竟是毫无所获。
凝霜跪在老者面前说道:“太公,娘娘先前受伤,一时想不起,也是有的。”
太公?太后的亲哥哥?琅琊王王柏楚。
他注意到我身后卧榻上的太后,瞬间涕泪交流。
我赶紧在卧榻边置一张交椅,请他入座。
他坐下叹气:“当年就不该听你的,把你送进这见不得人的地方。如今这齐家把你一个人孤零零晾在这里,痛煞我也。”
“太公,你放心,我一直会守着王祖母。”我安慰道。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家人。”他双手有力地撑在膝上,站了起来。
却听门外响起齐沐的声音:“宁宁。”
我觉得莫名其妙,琅琊王脸上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我跟着琅琊王走向门外,门口齐刷刷站着肃整的卫兵,黑袍窄袖,身配长剑,一看便不是越州城的人。
齐沐独自站在院中,但我觉察到院外隐藏的势力。
却听琅琊王高声道:“沐小子,舅爷爷是多久没见到你了。”
齐沐似有些犹豫,迅速扫了我一眼:“舅公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我已经为您老人家准备了一等会馆——”
琅琊王摆摆手道:“不必,我在城外住帐篷更自由。”
我悄悄挪到了齐沐身边,轻声问他:“殿下怎么来了。”
没想到童颜鹤发,目测上了八十的琅琊王耳力颇好,近似耳语的话也被他听了去,大声说道:“孙媳妇,你家男人是放心不下你,怕我这老头子搞事情。”
我瞅见齐沐白皙脸上的一道红晕直接染到了耳廓边。
※
兽炉香缭绕,清茗荐嘉客。
琅琊王告诉齐沐,城外还有一份他专门准备的大礼——十名有经天纬地之才的谋士。
齐沐道:“如今光越州便有近百名官员告了假,放眼全国,人数更是无从计量,区区十人而已,怕是杯水车薪。”
琅琊王笑道:“沐小子,大爷爷我这十名谋士,一人能抵百万兵
,岂是那些庸碌之辈可比。”
齐沐亦笑:“王上困病,世子监国,百官告假,用琅琊王的人补缺,这怕是容易遭人误会吧。”
琅琊王回道:“琅琊州也是东越的一分子,王廷陷入僵局,我自当添一份力。于国,我责无旁贷,于家,说起来我这个当舅舅、舅公的人岂能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