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男狐狸精了(42)
走至门前时,身后常允蓦然出声,他侧着身,举着茶盏,望着街道众生百态,“你知道她当初为什么留下你吗?”
“她只是想要一个家人。这个人不一定非要是你,换成谁都可以。”
屈慈推开门,没有回头,淡淡道:“没关系。最起码我知道这个人不会是你。”
砰的一声。
门被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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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慈走到约定好的街口时,崔迎之已然牵着马等了一阵子。
如他所料,崔迎之并没有问他来晚的原因,也没有问他方才是否也在茶楼,只是一如既往地自愿当个糊涂人,彼此心照不宣。
他们踩着橙红的落日云霞一道回到小楼,带上行囊,将前后院门锁好。
临行前,崔迎之最后望了小楼一眼。
树上残叶簌簌作响,檐下风铃声阵阵,似乎在与她作别。
屈慈将行囊捆在马上,拎着关着煤球的鸟笼走来,说:“还会回来的。”
他们早晚得再回来。
第21章 行路难(一) 真有本事。
出城的时辰太晚, 转眼便暮色重重。夜间行路不便,周边又无客栈落脚,崔迎之和屈慈只好在临时寻了处地势较高的地界落脚。
所幸出门前准备充足。
篝火引燃, 屡屡灰烟升起, 迷蒙的夜也被照亮小小一隅。崔迎之神色郁郁,用木棍扒拉了一下柴火堆, 火星子劈里啪啦地跳跃飞溅。
才刚出门半日不到, 她已然有些想念小楼了。
不等她继续愁眉不展地唉声叹气,屈慈将水壶递给她,与她闲话:“出门前不去与你师傅说一声吗?”
说来也奇怪,崔迎之每月给自己烧纸烧的勤,却从未出门探视过她师傅一回。下洛既然是她师傅的故乡,除非尸首未曾下葬在此地, 不然就算尸骨无存,衣冠冢也总该有一个。
“已经说过了。而且我师傅没有坟,没有碑。”
“她在江河湖海,在洛水所有流经之地。”
崔迎之喝了口水,塞上盖子。
“她从前同我谈及过万一她遭遇不测, 该如何处理身后事。所以我找回她尸首后就烧了, 只留下一捧灰, 全洒进了洛水里头,在小楼的时候每天开窗就能见她。”
跳跃的火光将崔迎之的面目晕得愈发柔和, 屈慈望着她,想:怪不得她这样不喜欢热闹的人会挑那样一个喧闹之处隐居。
洛水沿岸也着实是没什么僻静地方。
天色愈发暗沉,奔走一路,人疲马乏鸟也倦,被关在笼中半日的煤球此时被放出来透气, 一句话都不肯说,只是安静地站在崔迎之肩头,闭着眼,靠着她。
屈慈起身,提议:“你先休息会儿?”
崔迎之摇头:“白日睡够了,我守前半夜吧,一会儿叫醒你。”
没等屈慈推拒,一点银光滴落在崔迎之额间,随之而至的是第二滴,第三滴……
万道银丝轰然坠落。
连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也没留充足。
崔迎之一边披上蓑衣,一边眼疾手快地把煤球塞进笼中,又抱住鸟笼,将其掩在蓑衣下。
煤球毫无疑问被惊醒了,在鸟笼里来回扑腾叽叽喳喳个没完,好似在斥骂天公莫测。
已是初冬时节,本不该那么多雨的。
然而暴雨如瀑。
崔迎之抬头望天,冰凉雨丝钻过蓑衣的罅隙吹了满面:“要不要再往前走一段找找客栈落脚。”
夜雨中前行,路面湿滑,更是险峻。只是此时也没什么别的办法,这雨不知何时才能停,就算有蓑衣遮盖,可若是就这么淋上一整夜,谁也受不住。
屈慈只好叮嘱:“骑得慢一些。”
两人翻身上马,沿着山道继续赶路。
但不幸总会接二连三。
疾驰间,清晰的马鸣声穿透重重雨幕,紧接着,重物落地。
屈慈急急勒马,眼看着前方的马匹前肢诡异弯曲,本在马背上的人摔倒在一旁费力爬起,怀里抱着的鸟笼倒是始终没放手。
或许是雨势实在太大,叫人难以看清前路,崔迎之总觉得自己已然骑得够稳当,却还是马失前蹄。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蓑笠,对慌忙下马赶来的屈慈道:“我没事,只是这匹马已经不能跑了。”
少了一匹马,崔迎之只好同屈慈共乘一骑。
前车之鉴近在眼前,本就谨慎为上的屈慈更不敢骑快,两人只好骑着马在泼天雨幕里慢悠悠地缓行。
悠悠天地内,穿林打叶声萦绕耳侧,疾风骤雨不歇。
崔迎之坐在屈慈身前,怀中抱着鸟笼,人靠着屈慈的胸膛,明明身处倒霉至极的落魄境地,却反倒蓦地笑出声来。她用头蹭了蹭屈慈,语气中全无怨怼:“我们不会要这么走一夜吧。”
屈慈听着她笑,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柔声道:“不好说,要不你先闭眼休息会儿。”
“不要。平常这个点儿我还清醒着呢,该休息的是你。”话音刚落,崔迎之猛地直起背,遥指前方,惊喜道:“屈慈,你看前边是不是有灯火。”
目之所及的尽头,莹莹微光在落雨成幕的黑夜中如蓦然出现的一盏灯,汇聚成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辉的点。
有灯火,就意味着有人。
柳暗花明。
屈慈挥舞马鞭,稍稍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