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男狐狸精了(6)
捡回屈慈不过是她一厢情愿,一时兴起,更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意外。
崔迎之自认不算个糊涂人。
她很清楚,不能对这样路边随手捡的陌生人投以太大的期望。
所以就算屈慈一去不返,就算等到黄昏落日,她也顶多只会小小地遗憾一下日后见不到那张赏心悦目的脸。随后去隔壁的食肆用晚膳。
一切如旧。
反正她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
凭栏吹风吹了半晌,困意上涌,方打算去小憩一会儿,屈慈恰巧推门而入,顺便带回了林婶送的糕点。
甫一进门,崔迎之便见他神色凝重,显而易见的不太对劲。
明明出门时还好好的。
崔迎之勉强按耐住询问的念头。
就这么看着屈慈从起锅烧油到饭菜上桌都始终摆着这副脸色,明晃晃地勾引她开口。
她终于忍无可忍:“你在外头撞见抛弃过你的旧情人了?脸色那么难看?”
屈慈瞥了她一眼,沉默夹菜。
他的旧情人是没撞见,倒是隔空听闻她魂牵梦萦的好情郎了。
从林婶那儿听说的消息让他有了不太好的揣测。
已知她有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亡夫,且对亡夫情根深种,每个月都要上山祭拜。
其次,她在她亡夫的墓碑旁遇见了他。
最后,虽然她狮子大开口索银三百两,但是比起图财,留人的意图居多。
所以,他不会是被当成她亡夫的替身了吧?
以目前崔迎之表现出来的荒谬程度,屈慈觉得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见屈慈不回答,崔迎之将目光落到桌案上。
本不是什么讲究人家,自然不兴分餐。她抬起木筷,眼疾手快,摁住了碟子里那方险些被屈慈夹起来的落苏块。屈慈神色不变,果断松筷,作势转换目标。崔迎之紧跟其后。
幼稚的餐桌大战连续了几个回合,始终僵持不下。
最后以屈慈缴械投降告终。
屈慈将筷子架在碗上,无奈道:“还吃不吃了。”
崔迎之装腔作势地夹了块肉塞到嘴里,嚼了两口后囫囵咽下,“吃啊。这不是在吃嘛。你怎么不吃啊?”
屈慈:我看上去是不想吃的样子吗?
被搅得不得安宁的屈慈就这么看着崔迎之大快朵颐,看了会儿,故意道:“你就不怕我下毒了?”
“啊,那我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这显然没能吓唬到崔迎之。
屈慈看着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不由想:
一点戒心都没有。
怪不得敢随便捡陌生人回来。
他现在觉得自己被当成替身的可能性小了那么一点。
思及此,连阴雨心绪都渐渐转晴。
他把菜碟挪近崔迎之。
“吃吧。有毒我先死。”
崔迎之看他,只觉莫名其妙。
怎么心情又变好了?
有毛病。
……
肴核既尽,屈慈负责收拾残局,崔迎之也不帮忙,只在一边看着,趁此旧事重提:“所以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屈慈袖口撩起,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臂,正洗着碗筷。几颗水珠顺着掌心沿小臂一路向下滑落至衣袖间,勾人一窥衣下风采。
他仍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垂着睫羽,认真将盘面擦干,状似不经意道:“我方才听林婶说,你还有个亡夫呢?”
崔迎之一时没能理解这跟自己的问题之间有什么联系,坦然点头:“是啊,怎么了。”
“我和你的亡夫长得很像吗?”
崔迎之怔了怔,神色更为莫名。
这要我怎么回答?
我哪儿知道我那个不存在的亡夫长什么样?
她双手环胸倚着门板,迟疑片刻,态度暧昧不明:“嗯……也不怎么像吧。”
这在屈慈眼里相当于变相承认。
屈慈悬着的心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坏了,他真成替身了。
-
崔迎之发现屈慈自此之后变得愈发奇怪。做什么都避着她,一天见不了两面,正面碰上她就绕道走,连吃饭都不上桌,活像是个透明人。
又过两天,情况愈演愈烈。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屈慈误会了什么。
但是新的问题出现了。
屈慈根本不相信她那苍白的解释。
不管是再三强调“你跟我亡夫其实长得一点都不像”,还是自暴自弃用激将法嘲讽他“别想太多你还不配当我亡夫的替身”
——都没有任何效果。
屈慈总是耐心地听完她的话,然后继续对她退避三舍。
这令崔迎之有点苦恼。
平心而论,屈慈的本职工作做得十分到位。
每日一早出门采买新鲜果蔬,从市集回来就开始准备午膳。下午则在铺子门口挂上营业的招牌,有客人就负责接客,没客人就去扫后院。待晚间铺子打烊后,再清扫一遍屋内。如此一整日的工作便算作完成了。
崔迎之这两日发现自家小楼焕然一新,连地板都被擦得锃光瓦亮,犄角旮旯里也一尘不染,功臣是谁自然无需言明。
可压榨只是顺带的。
这并非她捡人回来的本意。
当然,再退一步来说,崔迎之也不是很想失去这么好用的工具人。
所以尽管他们二人并没有每日见面的必要,崔迎之还是韬光养晦,静待时机,终于在屈慈又一次回避她之前找到机会,从角落里遽然窜出,张臂拦住他的退路。
屈慈退无可退,因这突如其来的一遭还险些摔了手里刚擦净的瓷瓶。
他小心地将瓷瓶托住,被迫直面她: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