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皎月(186)
她的伤口根本没上药,白皙的莲足上一道一指长的伤口,皮肉翻飞。
随即,她又觉着这个念头太过荒谬。
五步之外,姜云婵将他们所有的谋划都听在耳中。
可姜云婵并不知道,这些年,谢砚无一日不去问竹轩外探望她。
他不仅会诛杀红樱谷所有证人,更会想尽办法除掉谢砚。
无人回应。
话音极平,没有一丝波澜。
谢砚沉静的目光一寸寸打量着她,并未从她面上察觉分毫离别的情绪。
姜云婵张了张嘴,好像有什么话在喉头,想要抓却又抓不住。
“这么说来,秦兄也算玉麟军的人了。”
夏竹好奇地掀开车帘,探头往后看:“世子他们也出发北上了呀!世子昨日才伤得体无完肤,听扶苍说后背全裹着纱布才勉强撑住,若真打起来,世子一个书生也不知能不能抵得过久经沙场的虎贲营?”
之后,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寝房的罗汉榻上,半蹲在她身前,褪掉她的鞋袜。
仿佛心被上了锁。
月光洒在那人的笑颜上,姜云婵才看清头盔之下谢砚清俊的脸。
此时的谢砚像个迷路的孩童,埋在姜云婵颈窝,鼻音微重:“若我安然无恙回来,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行吗?”
所以他想尽一切办法,把她留在身边。
自始至终,她从未正眼看过他啊!
马车随即晃动起来,一路南下。
谢砚感觉到她不再抗拒,又继续上药,“记得伤口不可沾水,每日抹两次药,不可多也不可少。你现在怀着孕,用药要更谨慎些。”
陆池此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峻,站起身来,“如此一来,你们再回京城就是自投罗网,此地也不宜久留,我现在就集结兵马司的弟兄同你的玉麟军汇合!”
他在她面前又站定许久。
到时候,你再联合兵马司与我等里应外合,大事可成。”
“脚伤上药了么?”他问。
唯独没想到,李宪德会先一步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让背德之事少了铁证。
谢砚看着眼前两摞衣服,如此泾渭分明,很不适应,心里亟待什么东西填满。
谢砚心口仿佛堵着棉花一般,出气不顺畅,终究忍不住问道:“要分开了,皎皎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世子,秦将军令属下来接夫人,属下方才瞧见瞿昙寺多了许多陌生面孔,实在不宜再久留,不知夫人准备好了么?”
姜云婵被他强势贪婪的气息包裹着,却心里别扭,欲推开他。
而今,她已经完全属于他了。
*
只是接下来,谢砚就要南征北战,战场上刀剑无眼,姜云婵又怀着孕,让她跟着风餐露宿属实不妥。
姜云婵恍惚意识到他怕的不是战场,是怕与她分开。
他平日里老成持重,端得一副君子仪态,姜云婵从未见过他戎装的模样,故而愣愣盯着他。
姜云婵没办法许诺他什么,从他臂弯下钻了出来,“秦将军的人来了,我该走了!”
此番他回京,便是为了与我汇合,助我成事。”
时至明月高悬。
数十年如一日,她已经成为他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谢砚独自坐在罗汉榻上,目送姑娘消失在夜幕中。
她也知道陆池那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在姜云婵的意识里,他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
陆池望着那人背影,有些疑惑,“他可靠吗?”
姜云婵推却他肩膀的手一滞。
“既不操心,那你在看什么呢?”
寝房中,仍寂冷无声。
秦骁此番冒险前来,便是为了通知谢砚:“皇上昨日回宫后,连夜令虎贲营回京,估摸着冲你来的。”
许久,姜云婵才觉有失礼仪,避开眼神,“你怎还在这儿?”
“有东西忘了送你。”
谢砚方才失意,一时连准备了许久的礼物也忘了送她。
所以调转马头来寻她,却不想看到她正痴痴往军队中看,眼中分明暗含一丝丝的担忧。
谢砚心中开解了许多,从怀里掏出一物,递到姜云婵眼前,“送你。”
第73章 第73章
他摊开手心。
一只巴掌大的花灯出现在姜云婵眼前。
那花灯是桃花模样,花瓣用绒线编成,捧在手上毛茸茸的,十分趁手。
且透过绒花散发出的光也温和,既能照亮马车,又不太过刺眼影响睡眠。
姜云婵从未见过这样精致的花灯,眼眸被灯照亮了。
谢砚将花灯放在她手上,轻敲她的额头,“等我回来!”
说完,公子打马而去,消失在夜幕中,唯余铠甲铮铮作响的尾音。
手心里的光莹莹如春雪,绵绵如清溪,在逼仄的空间里流淌着,倾洒在姜云婵身上。
心内的烦扰被花灯濯净,拨云见日。
姜云婵依稀看清自己心里起了些许涟漪。
本不该有的涟漪……
她抗拒内心深处的萌动,摆了摆头,索性闭眼靠着马车歇息,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到了二更,节奏明快的马蹄声引她入了梦乡。
恍惚间,她又回到了幼时的问竹轩。
那日天黑得格外早,她正在榻上好眠,忽而心口一凉。
此地居高临下,恰能看到一串齐整的火光往北去,照得北边的天灯火繁华。
滞涩的骨头声咔咔作响。
“开心?”
原来一切都是交易啊!
原来,她昏昏欲睡时,马车被人劫持到了悬崖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