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华色(33)
魏潋抬头,看着重重殿宇上连云彩都没有几丝的天幕,心中闷了一口浊气:“阿熙怕是要食言了。”
泉石不明所以:“什么?”
他说罢,反应过来,心中猜应当是魏熙和魏潋约好了,他道:“眼下公主定离不开皇后殿下的,又不在这一时,过几日再约便是。”
魏潋抬步往前走,季惠妃方才的话在耳边挥之不去,纵使她猜错了人,也依旧令他觉得憋闷,这身份,真是要不得。
可她还小,也唯有这个身份能伴着她了。
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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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时节,便是到了日暮之时,也不觉凉快,太阳在白日里早已将天幕下的一切都晒透了,眼下热气从青砖下蒸腾而出,隔着鞋履都觉的烫,就跟走在蒸笼里似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纵是如此,擒芳的脚步也一丝不慢,她急匆匆往甘露殿去,却听殿中有幽幽琴瑟交相呼应,遥遥传来。
她跟在谢皎月身边久了,也懂些乐理,听出是弹的《凉风操》。
不论是弹琴的还是鼓瑟的,技艺都很是不俗,只一小段,便让人入沐凉风,心生寂寥。
擒芳靠在廊柱上,等一曲弹完,才迈进殿中。
殿里摆了冰鉴,很是凉快,两个素衣散发的女子相对而坐,隐可见衣摆下白嫩的脚丫,姿态脱俗不羁,身处华堂,却有股林下之风。
很是赏心悦目的景致,可当擒芳看到她们面前分别摆着的琴瑟时,却忍不住心生郁闷。
琴瑟和鸣,是说伉俪情深,可眼下,和谢皎月合奏的,却是女儿。
擒芳抿唇,不知道该不该将听来的消息告诉谢皎月。
另一头魏熙倒是看见她了,侧过脸,露出一张明艳精致的面庞来,她伸出一只胳膊支在琴桌上,托着腮,拿一双微微上挑眼睛看着她,一双眸子黝黑,华光流转间带着漫不经心的矜傲,衬着她被手挤的有些走形的脸,有股猫儿般的□□,偏她的眼睛又太过清澈,清澈至极,便显出如冰一般通透的冷。
“什么事?”话方问出,魏熙托着腮的手便被谢皎月打开,她头一晃,险些扑到琴弦上,所幸魏熙反应快,直起了身子,免了一劫。
她嘟着唇看向谢皎月:“阿娘,你做什么?”
谢皎月瞋她一眼,和魏熙相似的脸带着她所没有的风韵,娇媚至极,又带着淡淡的愁,让人看了,便移不开视线:“又托腮,当心小小年纪便挤出皱纹来。”
魏熙点头,抚了抚眼下的皮肤,继而又将脸凑到谢皎月面前:“没有了吧。”
谢皎月往她耳朵上轻拧了一下:“没了。”
说罢,她看向擒芳:“怎么了,一脸愁色的。”
擒芳有些纠结,小心翼翼道:“江婕妤有孕了。”
魏熙心中一紧,看向谢皎月,只见谢皎月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抬手抚瑟,魏熙听着零散几声不成调的乐声从她指下传来,缓缓垂了眼睫。
过了片刻,乐声慢慢连贯起来,谢皎月的声音在瑟声里显得不甚清晰:“四年,也不短了。”
魏熙抬眼看向谢皎月:“阿娘。”
“何事?”
谢皎月说罢,便见含瑛拿着册子进来了:“娘子,天竺供上来了些稀罕玩意和香料,陛下仍如往常一般都给娘子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长大了长大了~~~~
突然发现营养液又多了,谢谢小天使~笔芯,么么哒~
怀疑自己的平台和其他作者不一样,不说地雷列表,如果小天使不说的话,我连营养液是谁给的都不清楚……捂脸
第30章 端午宴
“娘子, 天竺供上来了些稀罕玩意和香料, 陛下仍如往常一般都给娘子送来了。”
皇帝这几年虽说从未踏足过昭庆殿,但还如以往一般待谢皎月,什么好的有趣的, 都是先紧着昭庆殿, 对于这几年常伴驾的藕妆,倒是未见什么优待。
不过这些待谢皎月却未曾放在眼里过, 皆是让魏熙处置。
眼下倒是多说了一句:“江婕妤有孕, 怎么不给她送去。”
魏熙道:“有孕了也不见得就得了阿耶看重呀,就像阿娘,这几年您虽冷着阿耶, 但阿耶从来都是想着阿娘的。”
谢皎月神色淡淡:“将你喜欢的挑出来,其余的给江婕妤送去。”
魏熙笑盈盈道:“我都喜欢。”
谢皎月起身:“那便随意赏她点什么吧。”
魏熙点头,上前帮谢皎月脱了外衫:“我给阿娘打扇子。”
谢皎月侧身躺在榻上:“不必, 你在跟前我睡不着,你去歇着吧。”
魏熙哦了一声, 便从含瑛手中拿过册子走了, 出了寝殿, 魏熙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谢皎月瞌着眼眸,神色恬淡。
她心中一叹, 将册子丢给夷则,回身往自个寝殿去。
到了殿中,她坐在席上, 将原本睡得舒坦的琼芳抱起,抚了抚它的毛,琼芳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见了魏熙,喵了一声,便拧了拧身子又睡了。
魏熙抱着琼芳,对夷则吩咐道:“去挑几件不出错的玩意给她送去,别失了昭庆殿的颜面。”
夷则应是,又听魏熙道:“让苏井泉小心些,别和她扯上关系,他是咱们的人,若是有什么事,难免让人烦心。”
夷则应是,魏熙又道:“先让人吩咐了苏井泉便是,那礼不急,跑一遭别中了暑气。”
夷则点头:“那奴婢就去差人给苏太医说一声。”
蕤宾给魏熙端了一盏清理好的冰镇葡萄过来,低声问道:“您就由着那舞姬给您再添个兄弟?”
魏熙放下琼芳,拿勺子舀了一颗葡萄放进口中,微凉酸甜的滋味让她心中的烦闷淡了些,她道:“也不一定是兄弟。”
蕤宾蹙眉:“可若是,咱们殿下该怎么办,这几年眼看着殿下和陛下越发生疏了。”
魏熙嗤笑:“一个舞姬而已,她自个就是个给阿耶解闷的,她的孩子怎么能比得过桃奴,何必妄添杀孽。”
魏熙说着,理了理胸前发丝:“我看要担心的是她,她除了以色事人还有什么,眼下有孕,怕是还未等生产,便被阿耶抛在脑后了。”
蕤宾拿了扇子给魏熙轻轻扇着:“要说陛下对她也奇怪,不冷不热的,连位分都没升过,却一直让她伴着,如今竟还让她有了孩子。”
“谁知道呢,不过阿耶不是委屈自己的人,能让她伴着,多半也是她入了阿耶的眼。”魏熙说罢,又舀了一颗葡萄缓缓咽了:“但阿耶八成顾虑着阿娘,对她便显得格外小气,如此一来,她也显得分外可怜了。”
蕤宾嘟囔道:“一个舞姬,有这般造化还叫可怜,分明就是烧高香了。”
魏熙放下勺子,勺柄碰在玉碗上,发出一声脆响:“不过为母则强,难保她不想些有的没的,她以后有什么造化还未可知,看好她便是。”
魏熙说罢,将玉碗放下,一手撑在桌上:“六哥端午前能回来吗?”
蕤宾想了想,道:“应当能吧,不是前天还来信说要回程了吗。”
“那么热,就算不染暑气,都得黑上好些。”魏熙蹙眉:“阿耶也真是的,想钻营扬名的不给机会,偏将六哥这个不理俗事的给差过去。”
蕤宾笑道:“陛下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咱们殿下,谁不防着,若不是宁王殿下这么一副淡泊性子,这次陛下还不会差他去。”
“江陵又是旱又是蝗的,得有好些年没闹这么厉害过了吧。”魏熙说着,低低一叹,却话音一转又抱怨了起来:“阿耶倒是好,平日里不闻不问,到了该做面子的时候倒是想起六哥了。”
她说着,似想起什么,直起身子:“听说楚地多美人,也不知六哥会不会给我带个六嫂来。”
蕤宾掩唇一笑:“瞧公主霸道的,连兄长的身边人都要管。”
蕤宾说罢,见魏熙瞪过来,忙又道:“穷乡僻壤的哪有什么美人,要奴婢说,哪里的美人都比不得长安的美人,可宁王殿下也不见心仪那个美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