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驾驶(102)
两人在各自家里吃完年夜饭，便一道出来聚聚，去郊区放烟花。
今年，真真儿只有她一个人。
平时还能忍受，每逢节日，便显得这孤寂格外难熬。
宋千翎打开电视，兴趣缺缺地看着春晚，要就这么被催眠一觉睡过去，或许也不错。
电话突然响起，她望着屏幕不由得笑了，想着起码裴锦欢没忘记她。
除了白天发了条祝福，宋千翎一直没好意思联系人家，就怕打扰她和王樾。
宋千翎调低电视音量，笑眯眯地接了电话：“除夕快乐呀，锦欢。”
她没等到祝福，却等到那头劈头盖脸的一句：“周佩弦进局子了！”
第44章
故事的开头, 不过是一个无聊的八卦。
大概是因为放了假，大家实在太过空闲，在某个均为IT从业者的论坛里, 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条帖子——
【你们觉不觉得zpw死得有点蹊跷啊。】
也是不怕晦气，大过年的讨论亡人。
主楼是这样的：
【lz是昌瑞人嘛，刚好过年回老家, 路过了zpw出事的地方。那里是一条盘山公路, 特别特别荒，平时基本没什么人会去，而且那天还下着雨，他为什么会开车去那种地方啊？】
附图是楼主拍的照片, 惨白的天空底色下，一条细窄的公路盘山而上，配合帖子的内容，看着颇有几分阴森。
对于周佩韦的死, 宋千翎的确还心存疑惑。
那地儿确实荒凉，绕的是座野山，顶上光秃秃的，也没什么风景好看。而周佩韦向来不是一个爱野外活动的人, 本科时流行爬山, 宋千翎邀请过他, 他却认为那事儿又无聊又浪费时间。
但斯人已矣，警方经过现场勘探后, 表示是单纯的雨天车辆打滑导致的意外，宋千翎便没再多想。
像这种有钱人家的八卦, 再结合些灵异神怪的，向来是大家最感兴趣的内容。
帖子是腊月二十八发的, 截至宋千翎看到的时刻，已经盖了七千多楼。
下面的回复众说纷纭。
初初还是灵异向的，说周佩韦是不是中了邪，或者被什么缠上了，不由自主开到了那种地方。
但到底是IT从业者论坛，再往下，目光不自觉便聚焦到了周佩弦身上。
怀疑得倒还有理有据。
不少人都知道周家独宠长子，周佩弦从出生就被抛弃，小学才带回来。也曾有人看见兄弟俩起矛盾，关系恶劣到连演都不愿意演。
而周佩韦一死，周佩弦自然受到了全部的宠爱，尽管葬礼是私密举办的，但他在葬礼上大逆不道的发言，不知被谁传了出来。
要说因为嫉恨弑兄，并非不可能。
豪门亲兄弟姐妹为了家产明争暗斗并不稀奇，周家虽算不上什么豪门，但也掌控着当地的龙头企业，拥有的财富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钱能把人变恶鬼，更何况这种本就有恨的，大家迅速接受了这个说法。
认定了罪人，那么一点风马牛不相及的事都能成为证据。
说他面相不好的，说他公司LOGO带刀充满杀意的，连他公司两年前办的一个名叫“韦编三绝”的、宣扬中国传统文化的活动都被翻了出来。
【“韦”代指他哥，“编三”谐音“边山”，“绝”大家都懂什么意思，看来他是预谋已久。】
这种完全碎尸式的断章取义，在这个平均学历本科的论坛里，居然还收到了不少点赞。
如果一切仅仅到此为止，或许只是一场盛大又无聊的八卦。
偏偏有以流量为生的营销号将帖子搬到了其他平台，在这个众人都闲散在家的空暇冬日，事件迅速呈井喷式发酵。
直到刚刚，周父周母一通大义灭亲的报警电话，将事件推向了最高丨潮。
是的，他们不是报警有人造谣，而是报警周佩弦疑似蓄意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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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千翎赶到公安局时，已是夜里十一点。
她在大厅等待的长椅上坐下，望着雪白的墙面发呆。
值班的民警有些是吃完年夜饭赶来的，有些是出完任务刚回来，这会儿热了盘饺子，经过大厅时看她一眼，笑道：“来盘饺子不，姑娘。”
“我吃过饭了，谢谢。”宋千翎顿了顿，“除夕快乐，你们辛苦了。”
“应该的，除夕快乐。”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周佩弦吃过饭了吗？
她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押来警局的，但至少在这之前，应该也和大家一样，满心期待着这顿年夜饭吧。
接处警大厅的白炽灯彻夜长明，恰逢除夕，喝酒闹事的特别多，报警电话一通接着一通，大厅内人来人往。
宋千翎在半梦半醒中度过了这一夜。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忽然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姑娘，你等的是他不？”
宋千翎迷迷糊糊地抬头，顺着对方的目光扭头看去，对上一双陌生又熟悉的眼。
冬日的天亮得晚，这会儿外面还呈现一种灰白色，大厅内的白炽灯依然未灭，分明地照在他脸上，令人心慌的惨白。
他身着黑色的羊绒大衣，在蓝白的背景下稍显肃穆，似乎是瘦了些，面上的线条更为分明，眼里有着明显的倦意，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看到了“惊”，没看到“喜”，像是没想到她会来，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番面貌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