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驾驶(77)
独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迟迟未补的香水只余绵长的尾调，分明是最让人安心的皂香，却因他的动作多了丝侵略性。
就算更亲密的举动也一早有过，她还是因着这突然的靠近而一阵心跳加速。
周佩弦分出另一只手，拨开她颊边散落的碎发，让她的面庞整个儿袒在他眼前。
他轻卷着她发梢，声音喑哑：“你真觉得，我是个好人？”
单就眼前这一幕，如果断章取义来看，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说他好，他确实帮了她很多，说他不好，他在葬礼上大逆不道的行为，至今让她印象深刻。
可人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
“你想做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
待心跳稍许平复，宋千翎把问题抛了回去。
显然没想到她的回答，周佩弦嘴角微动，没应声。
宋千翎鼓起勇气继续道：“不管是哪一个，我觉得，你可以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
这次，周佩弦收回手，缓缓躺回了椅背上。
宋千翎侧头去看他，总觉得那双眼里盛着过分浓厚的情绪，因复杂而难以参透。
她试探着伸手，抱住了周佩弦的脑袋。
见对方没挣扎，她稍一用力，让他枕在了自己肩头。
肩上的重量随着一声长叹共同落下。
但她能感受到，这不是一声无奈的叹息，而是一次如释重负。
有些时刻，大概也需要她给对方一个肩膀吧。
-
宋丰阳住院的这十几天里，周佩弦几乎全程陪同。
工作基本都靠线上，偶有急事要处理，他便往来打飞的，尽早来回。
宋千翎常说不用他这么忙活，但他表示没事，帮忙就要帮到底。
“而且，坦白来说。”当着父母的面，周佩弦在她耳畔低语，“我其实真正想陪的是你。”
稍显亲密的动作，和她陡然泛红的双颊，瞬间吸引来了父母的目光。
宋千翎故作镇定地退开一步。
如果这时候，他再问她自己是好是坏，她绝对毫不犹豫地给“坏人”投一票。
果不其然，傍晚时分，范琴将她一路“抓”到了无人的楼梯间。
“老实和妈妈说，你们两真的没在一起？”
宋千翎忙摇头：“没有，妈，你真的误会了。”
“没在一起，那就赶快在一起啊！”范琴急得拍了下她臂膀，“这种好男人不赶紧抓住，你知道背后有多少小姑娘等着要抢吗？”
宋千翎不知道，也从不想和谁去“抢”。
“妈，你为什么觉得他很好？”宋千翎想听听母亲对此的答案。
“你是不是傻？”范琴点了下她额头，“妈之前不都帮你问清楚了？人家可是开公司的大老板，看他开的那个车就不便宜。小伙子长得也算一表人才，举手投足的修养都在的。还有你爸这个事，你们还没在一起呢，人家就费心又费力。
“唉，说你命不好吧，你遇到的男人都还不错；说你命好吧，又不晓得珍惜。”
说到最后，似是想到了周佩韦，范琴愤愤地拍了她一下。
宋千翎看着范琴着急的目光，像是巴不得帮她把周佩弦拴住。
如果这时候告诉她，他是周佩韦的亲弟弟，她会怎么想？
但念及尚且卧床的父亲，宋千翎到底没开口。
不过她还有一个想问的：“妈，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
范琴愣怔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但对于范琴来说，这也并不算是什么难答的问题，甚至，她还有非常“合理”的理由：
“我之前不就和你说了吗，你都多大了，再不抓紧就快没人要了！我和你爸辛辛苦苦养你二十几年为了什么，不就想你能找个好人家嫁了。”
“你们养我……是为了我去嫁人？”宋千翎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道。
范琴皱了皱眉，只觉得曾经的好闺女似乎愈来愈不听话。
“话糙理不糙！”范琴道，“那不然呢，总不能让我们养你一辈子吧。你不嫌丢人，我们还要脸呢！”
宋千翎突然一阵鼻酸。
她握住门把手，在离开前哑声留下一句：“不用麻烦你们，我自己也可以养我自己一辈子的。”
-
出院那天，周佩弦也尽责地将他们从机场送到了家。
老小区没有电梯，周佩弦便和范琴一道抬着轮椅，宋千翎则殿后拿着行李。
到家后，范琴主动道：“小宋啊，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要不待会我买点菜，你在我们家吃顿晚饭吧。”
周佩弦没急着回答，而是用余光看向宋千翎。
宋千翎庆幸他没应声。
她忙抓着周佩弦的手腕后退一步：“妈，他公司还有点事，这样吧，回头我请他吃顿饭谢谢他。”
周佩弦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下，颔首道：“不好意思啊，伯母，实在是有事要忙。”
话已至此，范琴也不好多加挽留，只能连声道谢后将他送到了楼梯口。
两人一路沉默着下了楼。
宋千翎知道，对于她做的决定，周佩弦不是很开心。
尽管如此，他还是听从了她的想法。
拒绝留下的理由也很简单，宋千翎几乎能想象到，母亲会对他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