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告白(64)+番外
她起床晚了,但很幸运没有错过下雪。
这是第一场雪。心心念念盼望许久的。
屋外落雪无声,女孩透过窗户向外张望,天苍茫地浑白,目之所及皆是最纯净的颜色。
能让人的心也一下子静下来。
她伸出手去抓飘落的雪花,只是琉璃易碎梦易破,雪花落在掌心很快就会消融成一滩水。
即便如此,可以见证刹那的美丽也足够满足。
电话响起,温岁打开免提。
“岁岁你在哪呀。”
是江随。
听到他的声音,温岁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我在家呀。”
“我在你家楼下。”江随撑伞仰望五楼打开的窗户,嗓音宠溺含笑:“下来带你看雪。”
温岁兴奋地外套也来不及披,跑到楼下。
她穿得少,江随快步过去,假装生气地责怪。
嘴上这么数落着,却真的舍不得骂她,将伞递给她,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女孩披上。
温岁担心他冷,说还是上楼拿件衣服。
“没关系。”男人哈出热气,“待会就不冷了。”
为什么待会就不冷了?温岁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她撑伞来到空旷的前院。
这里积了厚厚一层雪,温岁从没见过。
慈城的雪很少会积起来,跟老天撒绵绵冰似的,少得可怜,小的时候温岁顶多趴在阳台,用一丢丢的雪堆个小雪人。
她干脆扔掉伞,任凭雪子落在头发、衣服,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雪地里。
黑色的伞在白面上绽出了花,温岁弯下腰,朝手心哈气。
她捡了一簇雪,揉成球。
江随蹲在不远处给她堆雪人,她坏心眼地瞄准,投射——
“啪。”
江随惊讶地回头,看见温岁在笑。
大方地笑,毫不顾忌地笑,他头一回见她那么开心。
黑发上缀着零星的雪子,仿佛装饰的珍珠,她是冰雪童话里的公主。
江随觉得很值得。
后来,温岁又上楼添件羽绒服,她戴上围巾和耳罩,全副武装。
虽然臃肿,但保暖,继续和江随大战。
除去新秀设计师的身份,她就是个小女生,爱玩爱闹的小女生。
从前不曾发现,现在发现也不算晚。
她活泼,爱笑,鬼灵精怪。
她立在漫天飞雪里,笑容比朝日灿烂。
江随握着雪团就这么望着她。
如果,一辈子这样地老天荒多好。
雪还在下,蔓延的爱意不停。
温岁跑到他身边,呼呼地喘气,层叠的围巾裹住她半张脸,露出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
她扒着他的手臂仰头看他:“还玩嘛。”
“那叫单方面殴打。”江随笑。
温岁穿得太多了,走起路来有些笨重,所以江随揉好雪团都舍不得往她身上砸。
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跑,温岁在后面走,被她单方面丢雪球。
“手冷吗?”江随低头,看她扒在自己身上的手,因为搓雪团被冻得发红。
温岁还没反应,他的手就已经包住自己,朝里面哈气,摩擦着取暖。
她咯咯笑,他也跟着笑。
“知道一起看初雪的意义吗?”
温岁摇头。
江随说初雪象征初恋,一起过代表着会幸福。
一岁一念,岁岁幸福。
女孩攀着他的手臂有点听懂又有点没听懂,他这算是表白吗?
她登时变得手足无措,眼睛瞪着他眨啊眨,“我……”
该怎么说。
江随看出她的窘迫。
“岁岁,你下次再告诉我答案,我不急。”他擦去落在女孩额上的一点雪花,低头,虔诚地落吻在她额头。
温岁呆住。
这个吻只顿了片刻却好像经历亘古恒长的岁月,稍后,雪即停。
“无论未来是何种答案,我们是什么样的结局。”透过镜片江随的目光依旧平柔,“对我而言都是最好的答案,只要你会幸福,是不是我都没有关系。”
“这是我的心意,我也会为了实现它,一步一步敲开你的心。”
“山高路远,我不怕累。因为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最优秀最好的女孩。”
他表达了心意,并不为索取关系。
天空响起一排汽笛长鸣,遮盖住了踏过雪地的声音,他们都没有发觉。
玫瑰花瓣飘落在雪地,红得耀眼,祁鹤攥着它漫无目的地走。
走去哪儿呢,他还能去哪儿。
手上脱了力,一束玫瑰花砸进了雪地里,他怔了两秒才去捡。
他抱着花坐在路牙子,一朵一朵地整理,天又下起了雪,他的目光没有焦点,麻木地理着花瓣,直到白雪将红色覆盖。
初雪……他开始念叨。
他也知道啊,初雪的意义。
所以才早早来到她楼下,买了漂亮的花,带她去吃饭。
祁鹤闭上眼,他闭上眼,可刚才的那一幕深深嵌进他脑子里,忘不掉。
他求她可不可以亲亲她,可是有人求都不用求,他求了也没有。
男人自嘲地低笑,笑着笑着心脏就疼。
又冷又疼。
他劝过自己放手,既然她已经有了新的恋人。
可是每每看到她的眼睛,一般无二的杏眼,截然不同的感情。
那双曾经望着自己充满爱意的眼睛有一天望向了别人,他怎么甘心放手。
她和江随看上去很登对,刚才美得像画一样。
祁鹤目无焦点地望向远方,从天际边缓缓走来一个人,只有他能看见。
会结婚吗他们。
会有孩子吗。
他想都不敢想。
他坐在风雪里,孤独地捧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