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期坠落(29)
第一次,我觉得自己真的拥有了一份职业,一条小溪悄然从我心中那片干涸的沙漠流过。
我辞去了快餐店的工作,由于销售工作不提供住房,我必须在下周入职前租到房子。
我把所有行李甩在了招待所,到处奔走找房,市中心的房租都太贵了,我只能往外往远找。
找了好几天,房子没找到,脚上倒是磨起了好几个泡。
我来到一座老式小区,这里没什么环境,却挺安静,是我喜欢的,一楼一间屋子正好贴着“此房出租”。
“姑娘,可别租那间,里面刚死了人。”
一位路过的阿姨好心提醒。
死人我不怕,就怕死贵。
我立刻拨打了下面那串房东的号码,没几分钟,一位老人便急急赶来。
“是你要租房?”房东笑眯眯地问道。
我点点头。
走进屋,黑漆漆的,阳光完全被前面的屋子挡住了,还有股很浓烈的味道,和医院里的味道一样。
“老伯,我听说这屋子死过人?”
“呃……是,两个月前有个租客自杀了,但是你放心,我已经用很多消毒水清洗过了。”
我推开客厅的一扇推拉门,外面居然还有个小花园,花园的大部分地方倒是能沐浴在阳光之中。
“姑娘,这个花园只有一楼才有,种点花种点草多好看,要是有空,你还可以种点蔬菜,想吃就摘来吃。”
屋子我没有太多感觉,和我之前看的那些都差不多,但我实在是喜欢这个小花园,脑子里都忍不住在想应该如何布置它了。
种点向日葵,那是我最喜欢的花,再种点三角梅和爬藤的月季,还要摆上一张椅子和桌子,没事就在这喝喝茶晒晒太阳。
“老伯,这里一个月租金多少?”
“一个月一千二,押一付三。”
“能不能再便宜点?一千?”
“这已经很便宜了,你问问周围,条件比我这差的也要一千五。”
我抿了抿嘴唇:“老伯,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您这屋子死过人,不吉利,您瞧瞧,上个租客是两个月前自杀的,您到现在都没租出去,白白放着,多亏,不如便宜一点租给我。”
老伯似有犹豫:“你能长租吗?”
“嗯。”
“哎,行吧行吧,看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一千就一千。”
就这样,我在c市总算有了稳定的住处。
我戴着口罩,给屋子各个角落喷了杀虫剂,扫走一大片蟑螂尸体,把桌台擦得锃亮,所有的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衣柜,餐桌铺上了淡黄色的桌布,把满是污渍的窗帘换成了自己喜欢的小碎花图案,还在浴室前放了地毯,沙发上放了狗狗抱枕。
一天忙碌下来,我累得瘫坐在沙发上,这里终于有了家的样子,我心里燃起了向前的动力。
我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销售业务员!
第十八章 海城调查(三)
“喂,豆浆都滴在你衣服上了。”
大飞嫌弃地看着吴沉斯,怎么会有人吃东西这么埋汰,光听声音,还以为是他家养的小狗灰太狼在啃苹果。
吴沉斯低头瞟了眼,将手中没吃完的早餐塞到大飞手上。
“帮我拿一下。”
“那个公厕里肯定有水,多洗一洗。”大飞提醒。
“折腾个啥劲儿。”
吴沉斯就这么赤裸裸地在大飞面前脱下了T恤,前后交换,自然地重新穿上,这样一来,前面的图案顿时变到了后面,当然也包括那团污渍。
“这不就行了。”
“豆浆还不是在你衣服上。”
“那又怎么了,哪个变态会往我后背看。”
大飞语塞。
大地疗养院的位置很隐蔽,吴沉斯和大飞差点走错路。
大门隐藏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之后,只有一条狭窄的小径指引着方向,小径两旁的树木低语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们出示证件后,很快就得到了进入的允许。
踏入疗养院,高耸的围墙立刻将之包围,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围墙之上,偶尔有乌鸦掠过,它们的叫声在院落中回荡。
护理人员看向他们的时候会露出微笑,但那笑容好像只是嘴巴两侧肌肉被向上拉扯着,没有一丝温度。
有老人坐在院子里,眼神呆呆望着天空,似乎在等待死亡,整个疗养院都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气息,就像一片枯萎的花园,那是死亡的气息。
他们被带到会客室。
“两位警官稍等,我去叫沈楠女士。”
等带路人一走,大飞低声说:“要不是进来的时候我看见写了‘大地疗养院’,我还以为是来了监狱。”
“有的疗养院是给富人的,有的疗养院是给穷人的,但至少里面的老人大多是有人关心的,大地疗养院是给死人的,来这里的人几乎都是被人遗忘,默默等死的人。”
说话间,门被推开,一个面容憔悴,身形瘦削的老人走了进来,头发大部分都白了,只剩下几缕还在顽固地和时间对抗。
算起来,沈楠今年六十八岁,看起来却像八十岁的人。
沈楠瞧见他们,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你们找我?”
“沈楠女士,您是张小满的母亲对吧?”吴沉斯问道。
听到“张小满”的名字,沈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激动地抓住了他的手。
“小满,你们认识小满?你们是小满的朋友?”她又倏地放低音量,怕被人听见:“你们快救我出去,这里太可怕了,饿了也不给我饭吃,那衣服就像是用粪水在洗,他们洗完臭烘烘的,又不让我自己洗,和我同屋住的那个老太婆是个小偷,老是偷拿我的东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