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他放在后座，本意是觉得他身体还虚着，坐不住的话可以躺在后座上。

但林虞大概是不好意思在别人的车上东倒西歪，于是很坚持地端坐着，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仿佛在参加面谈会议。

林虞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眼睛，和他在后视镜里对视了。

清晨的阳光懒洋洋的，还不像中午那么闷热，道路两边树木阴翳，空气中透着清新和爽快。

一缕阳光照在林虞脸颊上，照得他的脸庞雪白而洁净。

大概是因为虚弱，他的神情比平时看起来柔和一些。

陆子青咳了一声，收回目光：“我开口要算怎么回事，这不应该你主动感谢么。”

林虞：“谢谢。”

陆子青打了个方向盘：“今天就算了，先记在账上，你欠我个人情。”

林虞掏出手机，开始在手机上打字。

陆子青：“干嘛，是不是在微信上跟人骂我，说我小肚鸡肠？”

林虞摇头：“我怕忘记了，所以记下来。欠你一个人情，我会还的。”

陆子青也就是随口开个玩笑，没想到他这么认真，自己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幸好公司很快到了。

林虞很谨慎，怕被其他人发现两人是一起来的，猫着腰躲在车里，等到外面没人了，迅速下了车。

陆子青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心道，弄得跟偷情似的。

他本来也是随便一想，但是看着林虞的背影，啧，越看越像。

别说，你还真别说。

脚步虚浮，步伐凌乱，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身上还残留着信息素的气味……

幸好路上没遇到同事，陆子青心想，不然真是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

林虞一上午都在办公室里没出来。

米蓝悄悄戳梁志的胳膊：“你说，林经理干嘛呢。”

梁志低头画图，头都没抬：“不知道。”

米蓝：“猜猜嘛。”

梁志：“大概是在整理各部门工作，毕竟公司没leader的这段时间就是一摊烂账。”

“没劲，”米蓝又问陆子青，“老陆你说，林经理可能在忙什么。”

陆子青：“写辞职报告。”

米蓝：“？”

陆子青：“如果我是他，让我面对这种烂摊子，我会在三秒之内递交辞职报告的。”

很显然，林虞比他想象得顽强多了。

中午匆匆吃过饭，林虞说要去红叶美术馆看进度。

公司半年前承接了红叶美术馆一场展览的布展工作，负责前期设计和后期实施。初期设计已经交稿，最近按道理应该进入实施阶段了，但是进度停滞不前，和美术馆的对接也很不顺利。

林虞在设计部门口问：“前期设计主要是谁负责的？”

梁志紧张地站了起来：“我，我是总负责人。”

林虞点头：“你跟我去。”

梁志面露难色：“梦马画展有个设计稿要改，下午三点前要交……”

林虞目光扫过办公室其他人。

米蓝立刻低下了头，装作认真画稿的模样。

吓死人了，新官上任的领导来点人，这种时候装死才是最安全的。

陆子青站起来穿外套：“我去吧，前期我也帮着梁志盯了不少，对细节比较了解。”

林虞顿了一下：“要不还是米……”

陆子青：“米蓝下午要和生态园的研究员开会。”

林虞：“……那，辛苦你了。”

陆子青：“客气了。”

等两人走了，米蓝悄悄问梁志：“我什么时候要和生态园的人开会了？”

梁志：“老陆帮你找借口推脱呢。”

米蓝喜上眉梢：“老陆平时看着不着调，关键时刻还挺仗义的嘛。”

梁志若有所思：“你不觉得，他今天有点太勤快了吗。”

米蓝：“何以见得？”

梁志：“你平时干活，他什么时候帮你拦过。”

米蓝一拍桌子：“对啊！他哪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啊！”

梁志意有所指：“所以……”

米蓝恍然大悟：“所以……他今天出门前脑子被门夹了！”

梁志：“……”

——

红叶美术馆位于城北郊区，是一家近年兴建的现代风美术馆，平时展出画展较多，因为画展更换频繁，装修时髦，适合出片，在年轻人里人气很火爆。

林虞翻过前期会议记录，公司能拿下红叶美术馆的展览设计也颇费了一番工夫，那个名叫梁志的设计师是国内知名美院毕业的，个人能力很强，交出的方案对方美术馆很满意。

只是不知为什么，等正式开工后，实际领队人就变成了周游聿。

林虞停好车，边走边问陆子青:“周游聿出差还没回来？”

陆子青：“说是今天下午回。”

林虞没什么表情，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陆子青看着他的后颈，忽然道：“还好吗。”

林虞脚步没停：“什么？”

“我是说，你的身体，还好吗，”陆子青道，“脖子还有点粉红色，上午其他同事也发现你有点不对劲了。”

林虞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脖子，停住脚步。

陆子青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越界了。

虽说附近暂时没有其他人……

现在是在外面，不是在家，明明他们才约定过的，在外面要装作普通上下级。

林虞沉默片刻：“我没什么感觉。”

陆子青咳了一声：“我也没别的意思，但毕竟等会儿进展厅会有很多工人，工人基本都是alpha，我只是想提醒你……”

“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出门前又用冷毛巾敷了一会儿，”林虞思索片刻，忽然走近一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他，“你现在，会想对我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