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归何处(133)+番外

“干净不了的。”李漫浩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眼睛，直视着苏安折的双眼，“再漂亮工整的履历也掩盖不住某些真实发生过的事实的。只要做过的事，痕迹就会一直存在。”

——

苏安折靠在藤椅上，面前的地板上散落着数根烟蒂，扫地机器人安静地滑动上前，刚准备将垃圾从底盘处吸掉，被她的足尖轻轻点了两下，转了个身，又安静地滑走了。

她的目光放在手里穿着一个小吊坠的红绳上，回想着刚刚和李漫浩的对话，在想到李漫浩说出最后那句话的眼神时，轻轻笑了一声，弯腰用纸包着捡起了地上的烟头，丢进了垃圾桶里。

苏安折从柜子里找出了一部翻盖手机，按下了一个号码，刚播出去不出两声响铃便被接通了。

“老师，有事需要我帮忙吗？”

苏安折烟抽得有点儿多，这会儿嗓子不是很舒服，清了几下嗓子，才回道：“帮我送一个人回国，后天这个时候我会把人交给你。”

电话那头的人“嗯”完一声后，忽然问道：“老师，你身体不舒服吗？”

“喉咙有点儿干而已。”苏安折呼出一口气，“没其他事了，我先挂了。”

指尖刚放在有红色电话的按键上，因着房间里太过安静，还未挂断的电话听筒里传出得声音很轻的话语也被听得一清二楚：“别让我担心啊……师父。”

病房外的潘尚邻等换药的护工出来后又敲了下门，征得商澍酒的同意才推门进去，正好看见她疼了一脑门冷汗地穿鞋子。

他也没问什么，坐在房间内不碍事的地方打开了电脑开始办公。

商澍酒为了防止伤口粘连从床上艰难下地，忍着刀口的疼痛做了几个医生教得动作当作活动，疼得实在懒得做了，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想回到病床上。

“还没做完，别偷懒。”潘尚邻眼都没抬，出声制止了已经坐到了床沿的某人。

“哦。”商澍酒只短暂地休息了几秒，又被监督着站了起来。闲着没事，她突然发现苏安折离开了好久还没回来，也没记得听她说集团有事要忙，于是问道，“小阿姨呢？回集团了吗？”

“不出意外应该去见你女朋友了。”潘尚邻顿了一下，“……前女友。”

商澍酒：“……”他娘的。

商澍酒“啧”了一声，做完最后一个动作，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沉默地站在窗边，目光虚虚地放在窗外。

小阿姨会去找姐姐自己不是没想到，只是没想到小阿姨的动作会这么快。

她几乎能猜测到苏安折会说什么。自己的来历、真实的职业、所在集团的性质……都是她想给李漫浩解释但却无法开口的事情。小阿姨一向很了解自己，许多她说不出口的东西苏安折都能敏锐地觉察到，在她还在纠结焦虑的时候就已经帮她做好了决定铺好了路，不会让她过多的忧心。

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回复完最后一封邮件，潘尚邻看了眼时间，合上电脑，起身帮商澍酒接了杯热水，把她的药盒拿给了她：“你呢？现在你是什么打算？”

商澍酒接过杯子吃了药，安静片刻，回道：“我可以放弃股份不在集团工作，但绝对不会和小阿姨还有你们不再联系……我做不到为了爱情放弃亲情。小阿姨可能会暗示姐姐能把我清清白白地推出去，但我了解姐姐，她的职业不会允许她毫无芥蒂的……至少目前不会。”

“正常。所以你打算就此和她分开吗？”

“不打算。”从醒来后眼神一直带着些许迷茫的商澍酒目光渐渐清明起来，她转头看向潘尚邻，若有所思地道，“你说——我既然能把姐姐从国内带出来，那么我把她藏起来，永远留在这儿的可能性会不会很大？我觉得应该挺大的，她在这里能接触到的只有我们的人，只要不跟外界联系，被发现的几率很小，就算被发现了也有时间转移……”

眼见商澍酒越说越自信，简直跃跃欲试，潘尚邻背靠在墙上交叠双臂，语气平淡地打断了她的异想天开：“你往后一辈子要是想躲躲藏藏过被通缉的日子的话就这么做。”

商澍酒一下子泄了气：“那还是算了，躲来躲去好麻烦。”

潘尚邻看了眼腕表：“到点了，我回家了，明天想吃什么给我发消息。老大待会儿会来，她来之前有事你找护工。”

商澍酒知道天塌了都不会让他延后自己下班的时间，“嗯嗯嗯谢谢潘哥哥”地把人送走，跟护工打了招呼让她不用管自己，自己“咔哒”一下锁了门，拿出手机打开了李漫浩的聊天页面。

删删写写，聊天框被数次拉长又缩短，从询问“姐姐你好点儿了没？”到“你还生我气吗？”，商澍酒都快把手机壳抠烂了，最后什么也没发出去，只拍了拍李漫浩的头像。

意外的，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一个超出自己预料之外的界面跃入了眼底。

商澍酒慌张到手忙脚乱地按下接听的按键，视频那头出现的那张脸略微苍白，神情有些许的憔悴，但眼神却和以前没有两样，整个人的精气神儿最聚集的地方并没有散开。即使被非法绑架到离家万里之外的地方，她也并没有因此恐慌或动摇过什么。

……不，也有一点变化。

李漫浩看向商澍酒的眼神就像是两人初见的时候，淡淡的、一扫而过的，最多的情绪大概也只是沉思和共情。但再往细微深处观察，商澍酒又能看到她眼底的迷惘和难过，李队隐藏起来的悲伤远比外露的争吵更让自己心疼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