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归何处(136)+番外
所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那天苏安折和李漫浩谈过后便把她所有的随身物品全部奉还,还贴心地送了个背包给她让她装这些东西。
李漫浩将自己的红绳重新戴在手腕上,拿到手机后也并没有立刻联系同事和爸妈。
她想了想,自己失踪的方式和原因太过敏感,并不适宜在电话里粗略讲述,反正既然已经确定下来短期内很快可以回国,之后需要她解决的事就之后再说。
但抛开所有这些“光明正大”的缘由,李漫浩心底压着的那个自己真正的私心……则是不愿意把商澍酒牵扯进来。她正在心里唾弃自己,手机屏幕上一直显示着的商澍酒的聊天页面顶端出现了一行“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
李漫浩当时几乎是下意识就按下了视频通话的选项,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电话便已经被接通了。
不过十分钟不到的谈话,在当晚入睡时便反复出现在各种混乱的梦中,李漫浩没休息几个小时,又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门外站着的都是她见过的熟面孔——去市局作证的叶澄江,还有……给商澍酒进行心理咨询的那个外裔医生。
叶澄江还是那副吊儿郎当不靠谱的样子,笑嘻嘻地对李漫浩点了点头:“好久不见啊李队。计划的时间提前了,我们现在送你去机场,那边有人接到你之后会送你回国。”
那个在国内时名为“Sheldon”的外裔女子也跟着笑了笑,言辞间是比叶澄江更礼貌的客气:“司机已经在下面等着了,麻烦您收拾一下,重要的东西不要遗忘,您回国之后就不会再跟这边有任何联系了,东西落下的话会很麻烦。不用担心,送您回国没别的意思,只是我们老大担心您的安全,等把您平安送到怀哲机场了我们的人就会回来,如非必要也不会和您有任何多余的交流的。”
留给李漫浩准备的时间不多,也幸好她被商澍酒带出国时身上除了一个手机几乎什么私人物品都没有,她扫了一眼背包,看到自己来时身上的那套衣物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叠放整齐地放在最下面了,上面还铺了一层自己兜里装得那些鸡零狗碎的玩意儿。
李漫浩见也没什么好检查的,拉上背包拉链就提了起来,背在了身上:“多谢。走吧。”
叶澄江扬了扬眉,坐上车后才掏出手机给商澍酒发了条消息:【你前女友看起来完全没啥留恋啊】
等了一会儿也没收到商澍酒言辞激烈的咒骂,他估摸着医生正给她换药没时间看手机,颇为可惜地黑了屏。
李漫浩坐在后座上安安静静地望着车窗外,一路上并没有出声询问什么。
直到把人送到接头人手上,坐在李漫浩旁边的沈初歇才松了口气:“李队的低气压太难熬了,我都能想象出来她平时工作发火的话有多可怕了。”
“毕竟失恋的人吗,理解。”叶澄江安慰性地拍了拍沈初歇的肩膀,“这还算好的了,送走这个还有个更难伺候的等着呢。”
机场接到李漫浩的男人裹得很严实,他看到李漫浩后点了点头,示意她跟着自己,一路上果然和沈初歇说得一样,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交流,递咖啡杯是他们两个这长达近一天时间的行程的第三句对白。
说完那句话男人又重新沉默下来,手里拿着部翻盖手机不停开合,眼神也在盯着自己手上的动作出神。
“你待会儿不再休息一下直接走么?”李漫浩啜了口热饮,打破了两人间微妙的安静。
“我?”男人回了神,把那款型号老旧的手机装进了外套口袋,“我不用。我要回去见老师,跟她说我的任务完成了。”
李漫浩在听到“老师”的称呼时心底微动,关于这个男人的熟悉感比刚才更甚,有关他的记忆简直呼之欲出。
男人的视线在李漫浩的脸上停顿了片刻,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在想,以前在哪个地方见过我?”
正绞尽脑汁差一点点可就是这一点让她想不起来的李漫浩:“……嗯。”
男人轻轻笑了一下,李漫浩虽然看不到他的笑容,却能从他的眼睛里感受到他的笑意。
“我们确实见过。”男人似乎一点儿也不避讳提到这些能暴露自己身份的事,他颇为放松地开口道,“你想听关于我老师的事情我也可以说,现在时间还很充裕。不过作为交换……我也会像你询问问题。当然,我有分寸,不会涉及到你工作方面的。可以吗?”
李漫浩扔掉手中的空纸杯,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距离男人说得四十分钟的期限还有半个小时。
这种口头约定是风险性最高的一种,践行权握在自己手里,全靠个人品性决定是否守约。男人的提议也没加什么杂七杂八的限制条件,纯粹就像是小孩子交换东西要一等一的想法。
不过李漫浩也不是什么不守约定的人,她点点头,靠在了男人旁边的位置上,算是同意了这个颇具孩子气儿的提议。
男人想了想:“我跟老师认识的时间……很长很长,长到在我直到目前为止整段的生命周期中,我几乎从没有和她分别过。”
“你是在……学校遇到你的那位‘老师’的么?”
“那倒不是,她的本职你也知道,和这个职位八竿子都打不着。我称呼她为‘老师’不是因为她从事这个职业,而是因为我的启蒙开化、读书识字、为人处世之道,无一例外都是她教给我的,按照现在最贴合她的定位的角色来算,不就是老师吗?很久之前我们都还在国内长住,她那时算是我们那一片颇具名气的一个人,金钱、地位,明明本身已经拥有了非常多的东西,心性却没有受到什么侵蚀,寻常人有她万分之一的资产绝对会选择安稳过完这一生,但她不是。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就决定好了要做一件别人都认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和她的朋友都投入了数不清的时间和精力,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还在坚持。一个孤独地行走在茫茫雪原中的行者啊——”男人的尾音拉长,音调却软了下来,他的眼神中似乎含了某些追忆的怀念,“我也是很早很早……就痴迷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