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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105)

她把她的手伸到他面前给他看,手心手背都给他看。再换手擎灯,把另一只手也给他检查。

没有伤口。她的指尖虽然有些血污,但没有任何伤口。她没有作弊。

不像他们新婚当晚,小刀割破指尖弄假。

他的中衣上沾的,是她的处子血。

她当着他的面为自己验了贞。

“可以了吧?”她问。

沈缇抬起眼。

她擎着灯,光打在她脸上。头发蓬乱,衣襟也松。

但很美。

沈缇有一瞬的口干舌燥。

他喉头动了动,压下躁动,声音喑哑:“是我多心了,姐姐勿怪。”

薄肌男孩。不知道平日里做什么运动,腹肌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还是有的。

青春年少,赤着半身,面孔英俊,虽然努力克制着,但眼睛和声音里都有欲念。

在昨天之前,他还是个清澈少年,能心平气和地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

今天他就变了。

果然人开过荤,就会不一样。

殷莳看着他笑了一笑,罩上灯罩,转身走出拔步床。

她那一笑是什么意思呢?

她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呢?

沈缇竟然从一个女子身上感受到了压力——不是来自身份、地位和年龄,而是来自一种洞穿一切的知悉。

让人狼狈。

沈缇抿了抿唇,也趿上鞋子下了床。

殷莳把灯放回桌子上,转身折返,和他擦肩。

沈缇闪身让她,没有再撞上。

他的目光追着她的下颌线。但她没有看他,径直回到床上去了。

殷莳回到了被窝里躺下,听着帐子外面有一些声音。他好像开了柜子。

过了一会儿沈缇也回床上了,躺下。

殷莳没有看,但知道他换上了新的中衣。

“那件你明天处理掉。”她说,“你处理东西比我方便。”

内宅里,丫鬟成群。你便是叫她们退下,也只是退到次间里听唤。在内宅里实在太难避开丫鬟们的耳目了。

所以才要培养心腹,当需要的时候,让信任的人参与,才能避开那些不信任的人,保住秘密。

但和沈缇做假夫妻这件事,殷莳是连葵儿都瞒住了的。

这事影响太大,最好是能瞒就瞒。

沈缇“嗯”了一声,表示答应。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生气了?”

殷莳有些慵懒,道:“没有。”

这件事,验她的贞这件事,他之前年纪小,一时想不到,但殷莳一直都知道,迟早会发生的。

只是她以为得等个一年或者两年。她还是低估了古人的成熟程度。

他破了童子身,一夜间便从少年成了男人。

殷莳突然理解了那些,忽然发现家里可爱的乖儿子竟背着家长抽烟说脏话的妈妈的失落了。

真的竟然会失落呢。

好笑。

“姐姐在笑什么?”沈缇忽然问。

什么,她竟然真的笑出来了吗?

殷莳说了实话:“笑你。”

沈缇侧过头去看她。微光下,只能看到她侧脸的轮廓。鼻梁秀丽,唇尖美好。

“说说。”他转回头,也仰面朝上,看着黑乎乎的帐顶。

和她一样。

“我以为你这样的菁英读书人会跟那些庸人不一样的。”殷莳说,“你知道有些男人,在外面唯唯诺诺,回到家里吆五喝六,动辄打骂妻子。”

沈缇说:“我不会打你,任何时候都不会。”

“但你和他们一样狭隘,理所当然地就给女子下了定义。”

“附属品,弱者,或者无知没有见识。”

“因为我是女子,你就天然觉得很多东西我不会懂甚至不该懂。我懂了,你便觉得可疑。”

“国朝最顶尖的读书人竟也这般狭隘,可笑。”

沈缇道:“不使女子看这些,是为了不让你们移了性情。男子在外面打拼,承担着安家立业的义务。女子在内宅守贞,肩负着守护血脉的责任。”

黑暗中殷莳好像又笑了。

“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血脉都守护不住,要靠规训女子来完成。说明他无能。”

“无能的男人,为什么要在人间留下无能者的血脉呢?是为了将这无能延续下去代代相传吗?”

“要知道,山林里的狮子靠搏杀守住血脉。它们不仅会咬死别的雄师的孩子,甚至连自己的孩子中过于弱小的也不放过。没有一只雄狮是靠把雌狮关在洞里来守护血脉的。”

沈缇觉得她的话语里带着一种不属于闺阁的残酷。

但在人世间,他既不是庸人也不是弱者,他是最顶尖的那一群。

譬如同为进士,旁的人要经过考试才能成为庶吉士,庶吉士要在翰林院学习三年,合格毕业后才能拿到仕途最佳的起点——成为翰林。

而沈缇,是一步就迈过去的人。

他稍稍咀嚼她的话,竟表示赞同:“你说的有道理。”

殷莳侧过身去面冲他,道:“还是小看你了。到底是探花。我收回刚才的话。”

沈缇侧头看了她一眼,虽看不清什么,但能感受到他的认同使她的情绪好起来了。

“不生气了?”他问。

殷莳说:“本来也没生气。谁跟你一般计较。”

不计较就行。

沈缇道:“那我能不能问问,你是怎么看到《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的?”

纵他同意她可以懂一些,但《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那个真的过分了!

床铺震动,很显然殷莳又在笑。

“是三郎。”她说,“三郎和五房的大郎,他们两个不知道我在假山下纳凉。这两个傻子在假山上鬼鬼祟祟地,要用东西交换这个。不知道是哪个傻子手一滑,这东西从假山缝里掉下来,正在我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