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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153)

所以,她到底在怕什么?

殷莳微微转头。

昏暗中,她的眼睛里有微光。

“莳娘什么莳娘。”她说,“不许瞎叫。”

她要爬出去,沈缇拦了她:“给我吧。”

把手巾接了过去。

“睡不好吗?”他把手巾拿到了外面去,回来。

殷莳躺回去,吐出口气:“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沈缇坐在床边默然,因为他也常做乱七八糟的梦。虽然他们俩的乱七八糟可能不是同一个乱七八糟。

他问:“还能睡着吗?”

“嗯?”

“我有个香,可以助眠。”

“……点上试试。”

沈缇去取了香点上,然后回到床上放下了帐子。

不一刻,殷莳就嗅到了让人放松的香气。

“这是什么香?”

“多伽罗。”

“原来这就是多伽罗。”

“你知道?”

“在《楞严经》里读过。”

沈缇想起来,殷莳小时候被个骗钱的秃驴哄着当了弟子,后来被耽误了婚嫁,在家里读了几年经。

母亲也说过,她熟读经文。

“多伽罗于女子,活气血,也助眠。”沈缇说。

殷莳问:“你怎么还有这个香?”

沈缇说:“洛娘睡眠不好,我给她合的。想着或许你也用得上,也给你拿了些过来。”

说完,自己觉得味不对。

又找补:“其实我昨天,给你合了四种香。”

他研究了好几天的香方了,选了四种,昨天在书房里一下午都弄好了。

又想着冯洛仪睡眠不好,正好手里该有的香料都有,便给她也合了助眠的香。又觉得这个香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就也分了一些给殷莳。

这两件事其实不相干。

或者就算硬说相干,若要分主次,也是殷莳为主。但他刚才说话说的不巧,听起来好像反过来了似的。

沈缇懊恼死了。

殷莳根本不在意这种事。沈缇以冯洛仪为重,在她看来才是理所当然。

她在意别的。

“好,明天我试试。”她翻了个身,给他一个后背,“以后别乱叫。我会生气。”

沈缇听得懂她话里的拒绝。

他静静地看着帐子顶。

她怕的难道是这个吗?她怕做真夫妻?

即便做了真夫妻,又有什么可怕呢?她难道怕他对待她不好吗?怎么会呢。

殷莳也睁着眼睛。

她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灵魂。

或许在另一个时空她已经死了,但她一直认为自己还活着。

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是谁,来自什么样的社会。

她惧这时代。

更恐惧自己真的融入了时代。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在一场包办婚姻里把自己当成了谁的正妻,谁的儿媳,谁的主母,夺宠爱,争中馈,投身到这妻妾相争的宅斗大业中去……

意味着,她才真的死了。

同床共枕的两个人各有心思。

但多伽罗的香气确实有效,最终他们还是眼皮发沉,慢慢入睡了。

只多伽罗对他们两个人管用,对冯洛仪的效果却并没有那么好。

沈缇不在,冯洛仪浅浅入睡,又醒过来,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到底睡着了没有。

总觉得好像是一直醒着的。可侧耳细听,那更鼓声又清晰告诉她,时间过去了。若没睡着,丢失的时间哪里去了?

整个人都是似睡非睡的状态。

这种难受无法与人言说,没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了的。

反倒是脚踏上的照香,在多伽罗的作用下,睡得香甜。那均匀的呼吸声让冯洛仪听了羡慕。

那是沈郎特意给她合的香。

特意两个字让冯洛仪好像能抓住什么,却又像沙一样从指缝间流走。

沈郎现在在睡觉吗?还是在同小殷氏鸳鸯交颈?

冯洛仪的手摸着自己的小腹。

圆房多日了,什么时候能有孩子呢?

更鼓又响起,天快亮了。

她闭上了眼睛。

早晨沈缇和殷莳一起晨练了。

殷莳果然没有偷懒,沈缇看她招式的熟练度就知道她认真的练习了。马步也扎得比之前稳当了。

殷莳说:“就是不知道招式标准不标准,等着你回来给我纠错。”

沈缇道:“标不标准关系不大。你用来健体,又不用来与人格斗。”

话虽如此,还是用指背把殷莳的手臂向上托了托:“到这里,再高些。”

待殷莳把已经练熟悉的招式都练完,沈缇又教了她新的。

晨练完,两个人一起用了早饭。

沈缇把昨天长川送过来的那只匣子给了殷莳:“四种香,你都试试看,喜欢哪个再与我说。”

本来想着昨天晚上给殷莳的,谁知道昨天晚上他火烧了圆桌,就耽搁了。

殷莳接过来道了谢,但还是提醒他:“今天该去那边了。”

沈缇现在已经平静接受她的安排了。事实上,这样对他们都好。

三个人,都。

但他昨夜就已经想过,他告诉殷莳:“我晚上在这边用饭。用完饭再过去。”

他不想好几天见不着殷莳。

再说,男人在正房用饭,晚上再去妾室那里歇着,本就是正常。

殷莳道:“好。”

绿烟荷心伺候他换官服。

殷莳还是第一次看他早上穿戴官服。

青年双臂张开,婢女们为他整理衣襟、下摆、玉佩、腰牌。

递上官帽,沈缇接过来,微微低头戴上,便从年轻的弟弟变成了年轻的官员。

“对了,你提醒母亲别忘了给我改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