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臣服(40)
烟味儿很快弥漫在房间中。
裴言觉得刺鼻呛人,厌恶地别开脸。
“给你两个选择。”烟雾缭绕中,裴文州重新开口。
“第一,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月给你五万,到你十八岁结束。之后你自寻出路,我不再参与,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
裴文州说完,弹了弹烟灰。
裴言仍是一脸冷漠。
他该庆幸吗?或许吧。
至少他还能拿到一笔抚养费。
“第二,我给你一万块钱,送你出国,如果你能活下来,学到些我看得上的本事,我可以考虑以后在亚恒给你留个位子,让你辅佐你弟弟。”裴文州说完,脸上露出有趣的笑容,“我看过你的成绩单,裴言,你很聪明,你应该知道亚恒意味着什么。”
裴言还是不说话。
这两个选择都是裴文州在自说自话,他并没有什么兴趣。
而且,他能有什么选择权呢?
最终结果还不是裴文州一句话的事。
“看来你对自己的未来还很迷茫。”
猩红的火光在房间内一点点熄灭,裴文州掐灭烟,走到他身侧,手放在他肩上:“既然如此,你不妨先去国外看看,一个月后,再告诉我你的选择。”
如他所想,他没有选择权。
裴文州一句话就将他送到了千里之外的英国。
他落地伦敦,身无分文,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是裴文州给他的手机。
手机里躺着一条短信,裴文州告诉他:【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告诉我。】
那天的伦敦灰蒙蒙的,天上下着小雨,阴湿的风不住往人骨头里钻,天空尽头看不见一丝光亮。
街上行人匆匆,裴言抿紧唇,看着屋檐下的雨渐渐连成了一条线。
雨下大了。
*
裴言就是在那个时期遇到简月的。
在他来到伦敦的第十天,一个难得放晴的日子。
说来奇怪,伦敦虽然是国际都市,却不比中国,扒手猖狂,流浪汉更是遍布街头。
那年他十七岁,个子还没完全长开,身形瘦弱,又是亚洲面孔,在高大的欧洲白人眼里怎么看怎么好欺负。
没多久,两个白男就盯上了他。
只是街上擦肩而过的功夫,他的单肩包就被向后扯下。
裴言反应过来,立刻拽紧背包的带子,两个白人打量他一眼,轻蔑地笑出声,手上越发用力,几乎变成了明抢。
他们大笑着说:“Go back to China!”
纵然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也知道此刻应该死死拽着带子不松手。
这可是英国,被抢走了说不定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两人见状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一个用手肘撞向了他的腹部,一个抬起腿,踢向了他的膝盖。
双重痛意袭来,他额头滴下冷汗,手上的力终于松了几分。
单肩包被抢走,他们却不急着跑,而是不紧不慢地朝他比了个中指,才提着他的包堂而皇之地离开。
离开的同时,口中还蹦出了几个单词。
他们的发音带有浓重的地方特色,他听不懂,但也隐约猜出那是侮辱的词汇。
在某些白人眼里,歧视肤色,歧视东亚人,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即便他们腐烂如泥,却也在面对黄种人时,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少年跪在地上,捂紧自己的小腹。
眼看两人越走越远,裴言咬住牙,突然疯了一般站起来扑向他们。
那一刻他的心底涌起了冲天的恶意,从未如此强烈地想与他们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又怎么了呢,至少他拖了两个人下水。
反正他的命也没人在乎。
他这个人,从出生起,就是不被祝福、不被承认的存在。
赵兰琪拿他当捞钱的工具,裴文州拿他当铺路的棋子,连他的父母都是如此,这世上还会有谁会真正关心他在乎他?
少年用尽全身力气与他们拼命,却还是敌不过他们。
他们的体型差距太大了。
被狠狠摔在地上时,缝里的小石子划过他的脸,很快有血流出。
他的腿被狠狠踩了几脚,脸上也被砸了几拳,最后一脚从高处落下来的时候,裴言闭上眼睛,以为这就是结局。
可是下一秒,腿上的压迫感消失了。
他再次睁开眼,看到了一个女孩子的背影。
少女身穿一件浅黄色的风衣,亭亭玉立,长发及腰,发梢随着风微微飘起。
那样清新又明亮的颜色,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世界。
她挡在他身前,背对着他,用流利的英语说着什么。
裴言没有听,呆呆望着她的背影。
很快,少女上前几步,从他们手中抽走单肩包,转身向他走来。
裴言这才看清,是一个麦当劳大叔牵制住了他们。
少女来到他面前蹲下,他想到自己的样子,难堪地别开了头。
脸上的伤口还在滴答滴答地淌着血,没有修剪的头发散落下来,沾满了土和灰,袖口和裤腿都有不同程度的蹭破,狼狈,落魄,甚至刚才他还咬过那两个白男。
在她眼里,他应该……像一条疯狗一样吓人吧。
她将包递给他,他接过,僵硬说了句“Thanks”,就要起身离开,却被少女叫住。
“等等。”她用的是中文。
这时有另一个女生气喘吁吁跟上来,停在她身边,也是用中文说道:“简月,你怎么跑那么快,好了,既然你帮他把包抢回来了,我们就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