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的脱轨人生(5)
第二天程琛就大手笔请大家喝饮料,拎了一堆茶颜悦色的饮品过,说要感谢她们一直以来的照顾。
饮品口味不一,递到林静手上的不偏不倚,正是幽兰拿铁。
哪有这么巧的事?林静心一跳,忍不住看程琛。
程琛丝毫不躲,反大大方方地朝她笑了下,清风霁月。
林静倒觉得自己小家子气。
周五这天,图书馆来了一批新书,赶着要入库,林静和同事们忙得脚不沾地,水都没有喝一口,折腾到快闭馆还没忙完。
程琛要走,例行过来和忙得满头汗的林静打招呼说再见,人都站在她跟前了,突然不动了。
正弯腰点书册数量的林静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反应过来,猛地抓住了胸口的衬衣。
那里的纽扣挣开了一个,隐约可见雪白的浑圆边缘,偏她今天还穿了黑色的胸罩。
她羞窘难当,手忙脚乱地扣上纽扣,白皙的脸涨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连程琛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忙完回到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林静一进门就看到了高丽娟和雷明军,正端端正正坐在客厅等她回来做饭。
她赶紧换上拖鞋,直奔厨房。
高丽娟的难听话还是跟了过来:“果然年纪大了讨人嫌,吃口媳妇做的饭都这么难!”
“不好意思妈,今天加班,你想吃点啥?我马上做。”
林静陪笑。
高丽娟不领情,冷哼了一声,说:“我可没那命!上午巴巴买了两斤活蹦乱跳的虾回来,想着给你们换换口味,没想到虾都死了你还没回来。”
林静被一口恶气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
旁边的雷明军不耐烦了,粗着嗓子说:“这不都回来了吗?!林静,做个清灼虾就行,简单!妈最近心情不好你不是不知道,能早回来就早点回来,陪她说说话。”
林静没搭腔,紧咬着后牙槽挑虾线,这叫简单?一斤虾足足挑了二十分钟。
她家境虽一般,却一直娇养,结婚前从没下过厨房。临出嫁了她妈才知道着急,马马虎虎培训了一下就把她打发走了,反正不和婆婆一起住。
婚后雷明军在家次数少,对吃食也毫不挑剔,不合口味就少动两筷子。
悬着心的林静长松一口气,没想到她的劫难在高丽娟这里。
要是让她妈知道她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视线突然模糊了,林静用手背抹了抹眼里的泪,把虾做上后又炒了个西红柿炒蛋,烧了个鲫鱼丝瓜汤,心急火燎地端上了桌。
高丽娟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一样了。
林静不敢看她,借口洗手去了厨房,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从喉咙一路流淌到胃里,这才觉得缓过来一些。
“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吃饭?”
雷明军催促的声音传了过来。
已经八点多了,林静累了一天,早饿得肚子咕咕叫了,闻声便走了出去,拉开椅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坐下了。
刚坐下就愣住了,人家娘俩正一人捧着一碗米饭吃得津津有味,她面前却连副碗筷都没有。
不是什么大事,但林静突然心寒了,心寒好了几秒,可惜谁都没注意。
片刻后,她心灰意冷地起身,忍气吞声取了碗筷过来,刚吃一口,高丽娟刺耳的声音又响起了:“做的什么虾啊?连虾线都没有挑干净!”
林静没抬头,也没有搭腔,下意识把筷子攥得紧紧的,双手微微发颤。
雷明军和稀泥,说:“不是有别的菜吗?西红柿炒蛋还可以。”
高丽娟见不得儿子护媳妇,“砰”一声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发火:“你还好意思说?这就是你非要娶的媳妇?手不能挑肩不能扛,连个饭都做不好!想当年,人家贺小乔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追了你两三年,你非不干!要是你娶了她...”
林静第一次听到“贺小乔”这个名字,心头一刺,抬头看雷明军。
雷明军明显烦躁起来,提高音量说:“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你又翻出来干啥?”
高丽娟也来火:“还不是你鬼迷心窍?人家贺小乔他爸是一把手,跟咱家门当户对。不光是我,你爸也没想到你挑来挑去竟娶个父母都不健全的......”
话没说完,哐啷一声,林静突然站了起来,抄起碗,连碗带饭狠狠往地上一砸,面无表情地走了。
一个两个,都当她是死人吗?
高丽娟和雷明军像见了鬼一样,面面相觑。
她什么时候这么大脾气了?
其实这和脾气没关系,每个人都有逆鳞,林静的逆鳞是她爸。
那个又高又大、山一样的男人曾视她如珍宝,把她惯得颐指气使,不知天高地厚。
十岁生日那天,爸妈带她去游乐场玩,她非要吃马路对面的草莓冰淇淋,而且立刻马上就要吃!
她妈试图劝她,她爸爸却二话不说,转身就去买。
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个精神病,拿把刀在路上狂奔,见人就砍,她爸爸护一个孕妇躲不及,被砍了好几刀,最后一刀砍中了大动脉,流了好多好多血,救护车来时血把他全身都染红了。
林静已经记不得她们母女俩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记得突然有一天,家里所有关于她爸的东西都消失了,妈妈严禁她再提“爸爸”这两个字。
十岁的林静默默点头,永记在心,自此性情大变。
自此以后,母女俩拿床锦被把血淋林的伤口裹得严严实实,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若无其事地生活,凡事只求一个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