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竟是病娇大反派?!(83)
大雾朦胧。
繁华尽头,寂寂无声,只剩下那一双眼睛。
流畅的眼型,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泛着淡淡的红晕,睫毛根根分明,漆黑的瞳孔,黑白分明。
好像纳尽一方星河,沉郁而深邃,似能勾魂摄魄,教人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
竟与常潮生那双眸子重叠在一起!
吓得她猝然惊醒。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窗外天色已全黑,冬日寥寥,夜幕上繁星点点,随意散布,她飞快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地毯上,瞥了一眼更漏,她只浅眠了一个时辰。
便翻出纸笔,坐到案几前,落笔如飞,只祈祷跑赢褪色的梦境,在纸上记录下更多的细节。
一口气写满了五六张纸,细密的字凑在一起,笔迹凌乱,张牙舞爪,还配上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写到最后手指僵硬,凉意沿着脊背攀爬至全身。
寒冷刺骨。
搁下笔,梦中纷繁万千的破碎画面褪色至透明,只一幕,只一幕,最后那一幕,就定格在原地,想忘也忘不了。
满地珠光昳丽,光晕淡淡,哀婉悲戚。
闭了闭眼,高度紧绷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纸面上墨迹未干,她看了又看,在脑海中继续回忆、挖掘,直到再挤不出任何一丝遗漏。
终于,她晾干了笔墨,将纸张叠放在一起,压在砚台下,重新回裹进被子里,闭上眼,放轻呼吸。
沉沉睡过去。
如堕烟海。
玄青道旁长风起,满眼血红,腥气冲天。
林见微头脑一懵,脚下一股寒意直蹿天灵盖,熟悉的楼阁与大殿,熟悉的景致,左右两边玉墙高砌,但笔直的道路两旁尸体横呈,支离破碎,个个死相凄惨。
凛冽的风穿透过躯体,还是教她遍体生寒,如泊鲜血横流到她脚下,冲刷汇聚成溪流一般的水道。
她心头一跳,飞快向前跑,想要跑出这梦魇。
越过尸山血海,穿过雕梁画栋的玄青门,血液喷溅在白墙上,身侧景物也跟着动起来,眼花缭乱,浮光掠影之中,只看得见一道模糊的身影,一袭被鲜血浸染的红衣,状似鬼魅。
轻易了结了一个无辜者的生命。
那是谁?
她脚下一滞,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呼吸之间,冲破那一层无形的桎梏,她疯了一般继续向前,眼前光影更杂驳,便似夕照大江,波澜乍起,浮光跃金。
破碎的画面,熟悉的脸与陌生的场景,全部落入她眼中——
混合杂糅成一片颓糜的红。
血色染尽,了无生息。
“常潮生!二姐!”
她猛地停下脚,神色惊恐错愕。
幻剑阁殿前,石台高筑,原本用来给弟子考核比试的高台早面目全非,汩汩血水沿着台子边缘淌下来,而高台上,数根粗壮铁柱拔地而起,锁链缠绕,周遭飘满了诡异的猩红色符文。
笔走龙蛇,邪气四溢。
林氏一脉,好多她看着眼熟的人浑身浴血,遍体鳞伤,打眼扫过去,修为尽失,双手被束缚,吊挂在铁柱上,锁链勒得人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粼粼血光中,风一起,几乎迷了她的眼,这才看清,高台上绘制了一个符阵,紫红的线条不断变换交叠,波云诡谲,蚕食着众人的血肉与精气。
林扶摇和王添羽被囚于高台中心。
女仙双目半阖,腰佩林氏玉,身穿锦绣袍,明明已成了林氏家主,却鬓发散乱,头冠飘零,落到任人摆布,反抗不能的境地,好不狼狈。
她飞快奔上前去,如入无人之境。
第44章 在乎他
常潮生立于高台中央, 一袭血衣,明明手无寸铁,眉眼却愈发显得冷厉阴郁,狠辣偏执, 身形瘦削似浮木, 刀劈斧凿, 肃然矗立于四野狂风中,衣襟落拓,恍如漂萍, 渐渐与之前那些凌乱画面中的模糊剪影重合到一起——
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血洗玉山?!
怎么会……
“常潮生?阿姐!”
这是怎么回事?是梦吗?真的发生过吗?在什么时候?
千万种猜测似蝗虫过境,一眨眼的功夫,什么都没留下, 脑袋空空,一无所知。
她什么都碰不到。
只见, 常潮生缓缓抬起手, 磅礴妖力汹涌而出,刹那间,阴风四起, 挟万钧之力,卷得锁链哗啦作响,阵法运转得更快, 紫红色暗光照得天边滚滚而来的乌云黑沉沉一片。
电光闪烁, 威压凛凛。
肃然劲风吹动火势燎原,幻剑阁中火苗欢腾, 噗簌簌蹿起冲天火光,染红了半边碧空, 云似火烧,便听得阵阵刺耳凄厉的惨叫,哭嚎震天,如怨鬼索命。
林见微身子一抖,僵硬着转头看去。
楼阁倾倒,火势蔓延,透明的结界里挤满了神色癫狂的人,大火烧灼,他们欲出不得,指甲在禁制上挠抓出划痕,血肉横流,看得她指尖一凉,仿佛钻心刺骨的痛。
“疯了,疯了……”她冲到高台中央,“你在做什么?”
“住手!你快住手!”
一双虚影的手径直穿透过实影,什么也打捞不到。
男子无知无觉,依旧固执地将磅礴妖力灌进阵法中,铁柱上锁链抖动地愈发剧烈,一声声敲击碰撞似催命的音符。
林氏一脉,老幼妇孺,无一人幸免,在狂风中飘摇似破烂的旌旗,浑身抽搐,抖如筛糠,各个痛到神色狰狞,嘴里吐露出刺耳的咒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被蚕食,以一副灵力被废的凡人之躯,献祭给这诡谲的符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