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凝胶状台阶自动变了颜色。
他这才看清,灰雾正在长阶顶端,被轰炸的中心,雾墙毫无变化。
人类的努力在这匪夷所思的景色里显得可笑而渺小,好像一切都只是无用功。
哒、哒、哒。
拖着脚步行走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带着奇怪的黏稠声,汉克做了个手势,让小队在身后戒备。
队伍里年纪最小的小乔治一直跟在他身侧,机灵地矮身向前,靠着长阶,小心地探出头,猛然瞪大了眼睛。
“啊!!!”小乔治像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尖叫着趔趄后退。
探索战斗时后退恐慌是大忌,汉克恼火地抓住他的肩膀,“喂,臭小子!”
今天带队顺利,但是队友们一直一惊一乍的,碰到蘑菇都要叫好几声。最让他放心的贝利没出声,倒数第二放心的小乔治鬼叫什么!
小乔治被他像玩具娃娃一样拽回来,回头看到后方,脸色惨白,喉咙咯咯作响,身下传来一阵恶臭,昏了过去。
汉克猛然意识到不对劲,原本交给队友的后背瞬间紧贴墙壁。后颈若有若无的掠过一个柔软的物体,激得人汗毛倒立。
他终于看清前方是什么。
福伦握着枪,被贯穿了腰腹卷起,垂着不知生死。他背后是一个个额头中弹的人头,挂在海草般茂密的触手上,和他一起前进,宛如还是一队好队友。
触手挪动着,竖起的触手完全看不到哪里是核心。
哒、哒、哒。
血一滴滴落下,被向前的触手拖出血痕。
汉克浑身战栗,往后看去。
一开始上岛的一个个队友,只剩下一颗颗头颅。他们脸庞惨白,眼睛僵硬呆滞地看着他。
“umm?”含糊的声音从头颅间传来,很难辨认究竟是头颅发声,还是那密集的怪物发出声响。
-
岸边三公里外,举着望远镜的阿瑟脸色铁青。
两支队伍逐渐深入,长阶顶端长出茂密的触手纠缠成一个人形,头部伸出两只硕大的灰色眼睛,触手抛球似的递过去一个个头颅,它的手举起其中一个脑袋,扣到肩膀上。
灰蓝的躯体渐渐变得泛白,宛如变色龙,适应了脑袋的肤色。
除了足部还是蠕动着的触手,它如果穿上衣服已经很像一个人了。
它好像在嘲讽他们丢去的炸药,毫无作用。
看着仿佛中了巫术,毫无所觉被替换了的一个个探索队成员,所有能拿到望远镜的人嘴唇发抖。
“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它们吃人吗?!”
这就是E阶的力量?这就是E阶!
阿瑟声音紧绷,“目标第一阶梯到海岸,轰炸齐射,准备撤离。计算组已经确认,火器只是被削弱,并非完全失效。”
他快速联系后方的分析组,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有消息发来。
袁奇猛然跨步拦在他面前。
阿瑟脸一僵,有种要被当场打脸的感觉,精气神一下子变得灰败,“你们要撤离了?我知道你们有秘密武器,你们走吧。抱歉,我没听你们的劝说。谢谢东夏的武器支援。我决策失误,留下断后。拜托你带其他人出去……”
他有些语无伦次,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苦涩地笑了一下。
手里最精锐的队伍、最重要的武器,已经在他的狂妄冒进里全军覆没。除了用血肉之躯断后,阻拦岛上随时会出来的E级海怪,没有别的路走。
能换剩下的一千精锐离开也不错,辛辛苦苦聚集来敢于对抗和击杀海怪的人,总不能都死在这里。
“走个屁!”
袁奇难得说了句脏话。身为东夏派过来的小队长,清楚自己本来就被米欧探索队各种挑刺,选她过来完全是因为脾气好,能拉住其他人。
但现在……
她攥着老人的军装衣袖,咬牙以极低的声音告知:“十四公里直径内,聚集区全部失联。接应的三支小队只传回来一条战斗截图,只剩最后一公里还在战斗。窃蛸怪包围了我们后路!”
东夏向来习惯多做准备预案,但这样的情况……还是低估了海怪们。
她不能直接告诉所有人后方已经沦陷,毕竟绝望中很难有意志作战,面对的还是疑似有精神方面攻击的怪物。
但她作为支援队长,阿瑟作为这里的最高司令官,不可能瞒着这件事。
阿瑟一时说不出话,只觉得头晕目眩,老人身形渐渐佝偻下来。
几百精锐,米欧的弹药库存,附近几万的聚集人口……全部毁于一旦?!
袁奇反而笑起来,“你怕了?先前劝你做好后路和情况不妙的准备,不是我们东夏怕死胆小,我们只是想保住更多人。咱们这里怕是没救了,如今,只有杀死更多窃蛸怪,才有保住周围安全的一线生机。喏,你以为的秘密武器,拿着。
你既然要为决策负责,难道不该指挥着大家活下去?”
袁奇取出冲锋舟,“能活下去最好,活不了——从军那日起我就知道,保家卫民,唯死而已!”
阿瑟抽出腰侧的战术刀,发出年迈狮子般的咆哮,“为自由战死是我等荣耀!天佑米欧!诸君,有一批绕后包围我们的海怪,杀了它们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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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筏区域的拼杀声还没传来,岛屿上,汉克刚明白过来身后队友们已经死去多时。
触手已经离得很近,从地面缓慢爬来,卷上小乔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