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的神龙斑斑血迹干枯,渐渐覆盖上一层死亡般的黑色。
但没有人肯相信祂已经死去,天终有一日会亮起,神龙也终将苏醒。
主持高塔的泽,是其中最坚定的一个。
一日,一年,十年,百年,千年……
当第一批人尝试着重新走出巫妖之塔,唯一没有躲入世界壁的塔外,浩瀚海洋一望无际。
大部分息壤沉入深海,部分吞噬了生灵与山海的,渐渐褪去了不定型的疯狂。混沌被引导着变成全新的陆地,只是洪水浩浩荡荡,陆地尚未完全显露。
大蛇、海兽、恶龙在四处肆虐,走出高塔的人拿起泽研究成功的微量可控的息壤,治水搬山,清理大地瀚海中的怪物。
无论逃亡时属于哪个部落、哪个种族,如今都是人。
泽继承了女娲的研究,能走出塔的,都拥有了全新的提升之路。不必苦苦摸索,进阶变成了水到渠成,深入挖掘血脉和自身潜能。
最初尚有寥寥能突破低阶的,当最后一份无需用神秘解读的资料封存,神秘越来越少,渐渐只剩传说故事,古老的文书记载了零星过往。
大洪水后,王权自天而降。
神话故事里,人类共同建造高塔通往天堂,名为,巴别塔。
传说白泽书百妖真名,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身长千里。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山海经》
一切神秘都在褪去,只有那抹微弱火光渐渐走出永夜,宛如真正的太阳。
从阳光折射出一层层虚幻的星辰月光,像大荒还没有毁灭般,顺应着残存的规则流转。
日光如她希望的那样,看遍了四季与眷恋的人类。
世界濒临毁灭的惊天动地战斗被人们淡忘,千年万年后,龙的辉煌仍高悬在天空上,龙的名字仍代代流传。
隐入深海的高塔外若即若离地爬满了息壤,泽关上塔门,开启中心立柱。
立柱嵌满流动的符文,直通最下方息壤海底的“电梯”背后,柱中沉睡的神龙身躯渐渐生出了黑色的壳,仿佛非生非死,又一次回到曾经沉寂的钟山状态。
唯有已经与世界本源原素相融的知识之神,看到微弱闪过的一丝丝时间长河光芒时,能捕捉到上面传来的些微“梦呓”。
“爸爸妈妈,不要走……”
“病会好起来的,对吧……”
“怪物,好痛……”
撑起天地,逆转时间,力挽天倾。
仿佛无所不能的日夜之龙,也是会流血流泪的凡人。
每当一个“梦”结束,刻印在世界壁上的一次次回溯记录,都为泽带来一轮新的记忆。
泽曾看到病弱懵懂的她陷入深海,她曾在灾难伤痛中无法入眠,哼唱着母亲多年前唱过的摇篮曲疲惫哭泣。他曾见她成为异族口中血食祭品,也曾见桀骜的她以凡人之身打破神殿。
宋终并不是天生什么都明白的教导者,她曾年少稚嫩,她曾面不改色地吐槽,也曾神采飞扬,奋起手中刀。
唯一不变的,是她身为人族的那颗不屈善良的心。
从只言片语中、从一次次记忆中,泽拼凑出了钟山之龙的现状。
钟山之龙一次次回溯过去,又行走在通往未来的无数时间线上。
未来高悬天上的太阳生机终将耗尽,世界又一次迎来动荡。准确的说,是延续第二个时代阻止了的末日。
她在未来真正出生,一次次重新走入未来的时间线,愚公移山般冲击着时间尽头茫茫血色,每一次都能带来更多一点的希望。
即使痛苦,即使失败,即使一次次失去生命,她也不曾停下,拔刀向天,搏一个未来。
一千,一万,亿万次地寻找着,胜利的可能。
泽从窥见的未来汲取养分,研究一点点完善。
她说:“咦?穿越海上?这什么求生游戏!”
她说:“穿越即送木筏,系统蠢蠢的,怎么光显示个人面板?有没有系统小精灵?”
她说:“TD,转人工。系统你哪怕收点材料做黑心奸商呢,学学小说里的图纸、宝箱和商店!给我加点!”
她说:“巫妖之塔真的薅不到羊毛了吗?9102,你的眼睛真好用……”
泽大部分融入息壤,能用的规则神性不多,离开巫妖之塔甚至根本没有身躯。
基于女娲最初的研究,存在于血脉、与知识规则结合的系统,既是未来智能也是神秘的结晶,诞生在等待宋终真正苏醒的茫茫岁月中。
生机濒临耗尽刹那崩碎的大陆,在一次次尝试中,碎片包裹入能部分控制的息壤。
息壤是回归世界原初的本源,转换成简单的资源,费力但并不是做不到。
最初掌握传说制作的图纸,在登神后又一次登上舞台。银光淡到极限,仿佛浅浅的白,亮在未来。
泽无法真正进入未来的时间帮助她,但每一个延伸出的未来里,他总会赶到她身边,哪怕只是让她轻松一点。
身边协助的构装一批批耗尽力量,泽安静守在立柱旁,不停歇地做着研究。
自永夜过去,巫妖之塔关闭,距离他们的初见,还有9102年。
他们终将又一次重逢。
“愿您凯旋。”泽轻声说。
虚幻的时间长河又一次在龙躯上闪烁,行走在时间长河中的宋终睁开眼睛。
啪嗒,啪嗒……水滴连成暴雨,雨水中,她又一次回到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