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院皇子他又凶又狠(202)
江洄双指捻子,几乎没怎么思考,便落到了棋盘上。
“臣弟记得往日皇兄并不喜下棋。”
今天江决把他叫到紫宸殿后,绝口不提政事,反兴致高昂地拉他下起了棋。如今棋局过半,江洄的黑子处在极其凶险的溃败边缘,江决执白,步步紧逼,眼看就要将黑色彻底围死。
江洄的问题让江决略有点心虚,面上维持着皇帝的威仪,淡声道:“君子六艺,你我皆是自小研习,如今也放松不得。”
“皇兄说得是。”江洄垂眸,在江决落子后,又紧接着落下一子。
江洄的这一子,让江决有些难受,他原本计划好了要吃掉角上的一小片黑子,眼看天罗地网就要布成,江洄却忽然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落下一子,打乱了他的节奏。
江决思索片刻,企图补救。
然而,白子刚落,江洄再次紧跟,这一步,令江决更加进退维谷。
江决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象牙制的白棋,短短两步,棋盘上的局势已经有了转变。
“看来三弟是藏巧了?”江决道,审视着对面的江洄。
“自小研习的技艺,总不好真的坐以待毙,让皇兄见笑了。”江洄抬眸淡笑,“皇兄请。”
江决尚未落子,他的心腹内侍手持拂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暖阁门口,低眉静立。江决瞥见,暗自松了口气,将棋子投回棋罐中,拍了拍手掌上不存在的灰尘,对内侍道:“可是谢仆射来回话了?”
内侍没有说话,欲言又止地瞥了眼江洄。
“皇兄有事?”江洄也瞧见了内侍神色,懒声道,“皇兄眼看着就要赢臣弟了,怎好现在走?”
“一点小事而已,不打紧。”江决按住江洄的肩膀,笑道,“三弟在此稍坐,朕去去就来。”
江决带着内侍走出暖阁,直到过了拐角,才低声道:“谢志昌怎么了,这么简单的差事还出岔子了不成?”
“回圣上的话,三皇子妃正在殿上,此外……遥王殿下和昭阳郡王殿下也来了,正等着您。”内侍不敢多言,深怕说多了被里面的江洄听见,声音也压得极低。
“他们来做什么?”江决蹙眉。
他早早把江洄宣来,又下了半天棋,不就是为了避免他阻挠谢志昌么?谢志昌手里有他的圣旨,要将落单的凌之妍诓到刑部去应该易如反掌,怎么还带着人到他这里来了?
现在这个关头,他怎么能让凌之妍到紫宸殿来,他还嫌朝上不够乱么!
江决气不打一出来,沉了脸道:“去告诉谢志昌,把人关刑部去。”
“圣上,”内侍有些急促,不太礼貌得压着江决的话劝道,“您还是亲自去瞧一瞧吧。”
门外的对话声压得极低,但细细碎碎的音节,仍旧传到了江洄耳中。
三皇子妃几个字冒出来时,他执棋的手,忍不住多用了点力道。江决的心腹内侍欲言又止,谢志昌竟然趁他不在,去了他的府上么?江洄瞥了眼暖阁门口,那里站着两个小内侍,应该是得了吩咐,正偷偷观察他的动向。
江洄敛下眉眼,佯装观察棋局。
凌烟湖之事后,江决为安抚宗室,力主恢复被先帝废掉的旧制,而朝臣们反对,朝堂上为此炸开了锅。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称病不朝,但朝堂上发生的事他很清楚。纪王等人因恢复旧制遭阻拦,又反过来给江决施压多次,要他杀掉谢徎。江决此时的处境,可谓进退维谷。
他原本以为江决将他宣进宫后,会威逼利诱一番,然后将恢复旧制的事情扔给他,但他竟然还动用了刑部的谢志昌。
凌之妍如今也在殿中?
她怎么样了?
“你给朕看好他。”门外,江决压着怒吩咐道。
江洄放下棋子。
暖阁外陆续传来些许脚步声,属于江决的已经走远,而守在外面的内侍应当是增加了不少。
……
谢志昌手握圣旨,冷眼瞧着凌之妍在江源的帮助下,跨过紫宸殿高高的门槛,缓慢入内。手里的圣旨已经浸染了他的汗水,变得有些黏手。
刚才在三皇子府,凌之妍忽然撞向利刃,饶是他沉浮宦海数十年,也一时无措。
回过神后,他本要凭借圣上亲使的身份反制,不想遥王和昭阳郡王竟然双双赶到,他们的王府私兵冲了进来,很快就将他和他手下的兵卒全都制住了。
此时,他左右各站着一名遥王和昭阳郡王府中的私兵,因是面圣,他们均没有携带兵刃,但肃杀之气并未因此淡去,令他如芒在背。
江决快步来到正殿时,便看到的是这番景象。
凌之妍一身华服染血,发髻应当是整理过,未见凌乱。
江源站在她一臂之外,不时侧眸关注着她的状况。遥王则面色铁青,即使见了他,也分毫没有收敛。而本应去押人的谢志昌,被人看押着,站在一旁。
“皇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江决沉着脸,问其中地位最尊的遥王。
“圣上还看不出来么?”遥王施礼后冷声道,“谢仆射好大的威风,带人擅闯皇子府内宅不算,竟然还要强闯内室,更纵容手下砍伤皇子妃,臣和江源恰巧撞见,自不能容许他这般猖狂。押他来面圣,请圣上给个裁断吧。”
听完遥王的话,江决心里一搁愣:“谢卿,此事当真?”
“圣上,臣是冤枉的。”谢志昌道,“皇子妃身上的刀伤,乃是她趁乱自己撞上去的,并非臣与手下所为,请圣上明鉴。”
“谢仆射这话,大抵是在推卸责任。”江源手放在自己饱满的肚皮上,十分不满道,“圣上,臣与皇叔赶到的时候,三皇子府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但臣仔细观察过,三皇子府的护卫虽有阻拦,但直到皇子妃受伤他们才亮出兵刃,此前手里亮了刀的,全都是谢仆射带去的刑部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