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院皇子他又凶又狠(210)
“你弥补的方式就是逼宫吗?”江决抬高了声音,手掌重重地砸在了御案上。
“圣上恕罪。但如果不这样,老臣恐怕圣上不会听老臣的谏言。”苏旭章起身,将手举的圣旨奉到御案前,躬身道,“还请圣上御览。”
心腹内侍瞄了眼江决的神色,未敢擅动。
书房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御坐上的人长久地沉默着,沉重的压力弥漫在四周。
“拿来。”
等了许久,江决才道。
心腹内侍立刻恭敬地接过,送到江决面前。
玄黑色的旨意被保存得很好,没有任何陈旧感。江决暗自轻嘲,打开了圣旨。
卷轴徐徐展看,待看清里面的内容,江决拧起眉头,直接将旨意拎了起来:“这是何意?”苏旭章给他的圣旨,根本不是先帝朝关于宗亲旧制的圣旨,而是他在私铁矿案后,给苏旭章的嘉奖旨意。
“圣上。”
苏旭章抬起头,直视天颜:
“圣上见谅,老臣罪犯欺君,但实有缘由。”
“说下去。”江决向后靠去,将圣旨扔到了御案上,姿态随意许多。
“是。”苏旭章磕头谢恩,继续道,“不论是请杀谢徎,还是支持复旧,宗室的目的都是自身利益。这也许与圣上不谋而合,但若圣上真的复起宗室之旧待遇,后患无穷。这也是为何先帝不惜背上不敬先祖的骂名,也要削减宗室旧制的缘由。”
江决手抵下颌,审视着说话的老臣。
苏旭章说得没错,宗室旧待遇中有拥兵一条。按现制,亲王府中可有护卫私兵一百人,若按旧制,则一千五百人,更置从六品统领一名,是正经的武将官职。
此外,食邑和封地的规制也是现在的数倍有余,许多宗亲借此大肆征敛,实际拥有的比朝廷的规制更多。
先帝改制后,更下狠手惩戒了许多逾制的宗亲,这才让新政得以推行。
“苏旭章,说来说去,你还是要阻止朕复旧制。”江决道。
“圣上明鉴,任何忠心为主的臣子,都不会支持圣上复旧。”苏旭章道,“但老臣亦知圣上看重谢徎,若要释放谢徎,不只有复旧一途。老臣不才,愿尽绵薄之力!”
苏旭章语罢,郑重叩首。
江决挑眉,他这话算是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他何尝不想鱼和熊掌兼得?
“那苏卿以为,此事该如何做?”江决问。
“圣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老臣愿做河蚌,助圣上一臂之力。”苏旭章道。
……
“苏公上逼后,圣上震怒,免去了其全部职司,又杖责五十。跟他去的其他人均罚俸半年。”深夜的御史台中,关押谢徎的厢房里只有星点烛火,一名着吏员服饰的男子禀报道。
谢徎坐在简朴半旧的长榻上,左手盘着佛珠。
谢志昌和苏旭章这两大老臣竟然在同一天被免职。谢志昌是为了替江决平众怒,那么苏旭章呢?他被拖出去之前,与江决密谈了足足半个时辰。
他一下一下地拨弄着,沉思良久,终于睁开眼道:“辛苦你了,耿吏员。报酬会按时送到贵府。”
“多谢谢司徒。”耿吏员道。
“皇后那里有回音了吗?”谢徎又问。
提及史语蓝时,他眉间微皱,闪过某些极复杂的情绪,盘动佛珠的手也加快了少许。
“回司徒阁下,椒房殿还未有回音。”耿吏员道。
“还未?”
谢徎有些焦躁。
利用史语蓝把凌之妍嫁给江洄本是他的一步闲棋,不想江洄真的爱上了凌之妍。
这原本是好事,但江洄实在太能忍了。去年紫宸殿一事,他压根没有表态,此次凌烟湖畔,他的姿态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就连刑部的事,竟然也有苏旭章捣乱,令他的筹谋彻底失效。
江洄迟迟不动手,他的计划就无法执行,而江决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谢徎拨动佛珠的动作越来越快。
叩叩。门上传来轻微而有规律的响动。
耿吏员立刻警觉,与谢徎对视一眼,得到首肯后,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
门外无人,但门前用石头压着一封信。
耿吏员左右张望了一番,很快拿起信,并关上了门。
谢徎快速检查了信封,抽出信纸抖开。
信纸上,一列小字笔笔尖锐。
“皇后殿下答应见面了,你去安排。”谢徎将信扔进炭盆中烧毁,勾起一抹冷凝的笑。
……
苏旭章被罢官后,苏家反对复旧制的步调并未停下。
几日后,挂冠数月的苏琅入宫,进献西域详图,龙颜大悦。苏琅当即官复原职,几日后进黄门侍郎,兼领鸿胪寺的职司,升迁迅猛,仿佛那十几个月的挂冠出走根本不存在。
江决这一系列举动看似惩罚了苏旭章,实则对他一派隐隐支持。这让纪王为首的宗室感到了某种压力,然而不论是复旧制之事,抑或请杀谢徎,都在朝堂上遭遇了极强的阻力,各方之间的冲突也日益加剧。
纪王下朝后直接回了他位于京郊的庄园,堂中生着地龙,四周以毛毡遮蔽,温暖有余,却有些闷。
今日,以苏琅为首的苏家一派,又与以他为首的宗室子弟发生了剧烈争执。苏家那里不知为何,不仅与谢家成犄角之势,连许多庶族出身的官员也在替他们说话。
“苏旭章究竟跟圣上说了什么?”纪王倚在长榻上道。
“回殿下的话,紫宸殿看守严密,密谈时又没什么人在旁边,实在很难打探。”纪王的心腹掾属道,“但是关于小世孙的死因,属下查到了一些新的线索,兴许会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