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院皇子他又凶又狠(54)
违逆人伦?
他淡淡笑了。
他才不怕。
“圣上,”心腹太监忽然凑上前来,小声道,“闻老夫人一早递了牌子进宫,请求见您。”
闻老夫人?
江决怔了片刻,才想起来来者是谁。
闻老夫人如今也应过了六十了吧?江决恍惚,想起此人,仿佛时间顷刻闪回到了他尚且常去长公主府游玩的幼年。
江决的生母是贵人卫氏,原是先帝长姐府上的歌女,后来被先帝意外相中,又产下皇子,而得以进宫。
江决五岁的时候,生母卫贵人病逝,因八字相合,他被挪到了彼时尚是先帝贵妃的赵太妃膝下抚养,成了赵太妃真正意义上抚养的第一个孩子。
生母尚在时,他时常会去长公主的府邸玩耍,闻老夫人是长公主的闺中密友,也如同他的长辈一般。
不过,此时他又想起了对方的另一重身份——
凌之妍的外祖母。
说起来,他要纳凌之妍一事中,闻氏作为凌之妍的母舅家,似乎一直没有发过声。
闻老夫人此番前来,又是为了什么?
时间尚早,江决便道:“请她到朕的书房来见吧。”
书房中,紫烟自铜铸的香炉袅袅升起,阳光照进来,已能窥见今日是个大晴天。
闻老夫人年事已高,由宫女搀扶着,跨入门内。
“老身闻氏,拜见圣上。”
“老夫人免礼,赐坐吧。”江决道。
闻老夫人谢了恩,刚坐下,便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物,奉给了身边的宫女转交,同时开口道:
“老身年纪大了,便总爱拾掇旧物,日前发现了这个,念及圣上少时曾说,卫贵人没给您留下什么念想,便想着带过来,给圣上瞧一瞧。”
“娘亲的?”江决喃喃,接过了宫女奉上的东西。
那是一支素雅的玉簪。
没什么宝石镶嵌,也没有复杂的雕工,甚至玉石的质地也平平无奇,只有簪首几缕曲折,构成如波纹一般的简单形状。
只一眼,江决便立刻确认了,这是他生母之物。
闻老夫人又接着道:“此物乃卫贵人入宫前给老身的,圣上许是没有见过,但与卫贵人一向爱用的样式,一般无二。”
“是,朕认得,确实是娘亲爱用之物。”江决摩挲着玉簪,怀念笑道,“老夫人有心了。”
“圣上欢喜就好。”闻老夫人道,仿佛邻家的长辈,“老身此来,还有一件事,想请圣上的恩典。”
江决手腕一转,将玉簪尖尖朝内,收进袖中,淡淡道:
“老夫人请说。”
闻老夫人颔首谢恩,说道:
“圣上,您知道的,老身虽有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却只有一个独女,自小便如珠如宝地疼着,只可惜她命薄,不到三十便没有了。如今她的长子,我的外孙子也没有了,只剩孤零零的一个外孙女,老身……”
“老夫人要说的是凌氏吧?”江决打断道。
“正是妍儿,”闻老夫人点头,起身跪了下来,“圣上,前些日子,老身听闻妍儿在宫中冒犯了皇后,受刑至今未愈。她的娘家不在这里,夫君也不在身边,老身斗胆,恳请圣上能让老身将她带走,回闻家养伤。”
闻老夫人言辞恳切,说到一半便流下泪来,她伏身叩首,又道:
“老身这外孙女跟她娘亲一样,是个性子执拗的,老身怕她身处宫廷,总要惹出祸事来。求圣上开恩,让她回家吧。”
玉簪尖头早被磨圆了,但仍掐进皮肉里,带出钝钝的痛感。
江决沉下脸来:“老夫人今日不是来送簪的吧?”
“圣上,”闻老夫人颤颤地抬起头,布满沧桑的眼望进江决眸中,“如今先帝不在了,有些话老身才敢说出口。圣上心里的卫贵人是怎样的?可是娴静、温柔,却总含着淡淡忧愁?圣上可知,当年的长公主府中,歌女卫氏的歌声最是热烈嘹亮!”
江决嘴角微颤,紧紧捏着玉簪,没有说话。
闻老夫人继续道:“宫廷庄严富丽,自是有许多人向往,可这世上也有不愿受其拘束之人。圣上的母亲困守一生,生生磨掉了开朗明媚的天性,老妇斗胆,求圣上垂怜,莫要让您母亲的悲剧,在另一个女子身上重演。”
闻老夫人掷地有声,饱含对卫氏的怀念与惋惜,语毕,重重叩首。
发髻花白的老者顿首在地,江决抬眸,今日天晴,明亮的日光透过窗棂纸照进屋内。
五岁时,他的娘亲病重,临终前放开了他的手。
她的视线越过他的头顶,望向了窗框与屋檐的交叠,仿佛要冲出去、飞向那夹缝中的一线蓝天。
江决起身。
啪!
玉簪被猛地砸在墙上,碎成两截。
他冰冷道:“朕念在闻老夫人年事已高,不追究你的御前失礼,往后关于先帝卫贵人的事,老夫人莫要再提,好自为之。”
语罢,身着帝王衮服的男人拂袖而去。
……
“贵妃准备好了吗?”江决问身旁的内侍。
“一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圣上,”话音未落,又有内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观礼的众位大臣都聚集在了宣政殿的阶前,为首的史太傅说……说……”
“说什么!”江决怒道。
内侍扑通一声跪下,道:“说圣上违逆人伦,他们身为人臣,有直言上谏之责,若圣上一意孤行,他们只好辞官归隐。”
“辞官?好的很,有多少人?!”
“约……约莫几十人。”
“几十人?”江决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