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州第一(5)CP+番外
阿丑也盘算着另想办法。这时平措卓玛忽然说:“萨日,看来看去的,你还要买甚么?”
张鬼方道:“我在想要不要买个下人。”
阿丑精神一振。平措道:“买下人?”张鬼方道:“是啦,只有一边手能用,还是不太方便。”
平措卓玛嘻嘻一笑,说道:“买男的?买女的?”
张鬼方有点恼火,说:“当然买男的。”
平措卓玛拖长声音,“哦”地叫了一声,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手断了,找个人给你扶鸟,不然尿到脚上,是吧。”
这段对白深深印在阿丑心里。即使知道不可能,他还是忍不住想,为了查三千两官银,卖身给一个吐蕃恶棍扶鸟,到底值不值得?
全鄣县只有唯一一个牙行,和此地离得不远,买卖牲畜、找长短工,都是在那里。若真要买下人,张鬼方肯定也要往那边去。
没太多时间留给阿丑犹豫了。阿丑脱掉外面的棉袄,塞到路边,故意露出缝缝补补的内衫,快步跑向牙行。
到了地方,一个牙人自己拿着叶子牌玩。还有好几个闲汉坐在外面长凳上,有汉有蕃,都是趁农闲出来打短工,挣银子过年的。
阿丑把当来的五两碎银全数掏出来,一半塞给牙人。牙人愣道:“客人要买啥?”
阿丑指指外面的闲汉,说道:“你把他们打发走,要快。”
牙人问:“为啥?”阿丑板起脸,伸开五指说:“再问就算了。”
那牙人见钱眼开,当即出去把几个闲汉赶跑了。阿丑拣了一根草标,插在自己头上,又说:“一会有两个吐蕃人要来,不拘多少钱,请你把我卖给他们。事情若成,剩下二两半也是你的,不成就没有了。”
牙人从没见到过这种客人。但若能把五两银都拿到手,抵得上他干三个月活儿,因此他也不敢多问,留阿丑在外坐着。
离张鬼方走到这里还有一会儿,趁此机会,阿丑拆开包袱翻了翻,把值点钱的棉衣翻出来,一并送给牙人,自己只留两件换洗里衣。
再翻就是他那把长剑,用布条裹得严严实实的,也是值钱货色。
带着这把剑卖身,未免太过惹眼。阿丑本想把剑也送掉,但他手指一触到剑鞘,许多往事涌上心头,还是不舍得送。
再没什么事情可以干了。阿丑眼观鼻鼻观心,乖乖坐在凳上,和一个真正被卖的仆人无异。
一盏茶后,张鬼方和平措卓玛果然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进到牙行,只朝阿丑瞥了一眼,张鬼方便转头去问牙人:“我打算买个下人,其他人呢?最好要个吐蕃人。”
牙人装作为难,指指阿丑,说道:“只剩他了。”
张鬼方转身就走:“那我明天再来看看。”牙人赶紧把他叫住,说:“老爷,今年没得别的人卖了,卖完这个,牙行要关门到年后。”
张鬼方皱着眉头,回来瞧了阿丑一眼,啧道:“什么丑东西!”
阿丑低眉顺眼地不答。牙人把他往前推了推,劝说道:“这位……这小子长得丑一点,年纪大一点,但是手脚麻利。买去做个小厮挺好。”
张鬼方这才走近几步,问:“你叫什么?”
阿丑轻声细语地答:“老爷,我叫阿丑。”
张鬼方抬起空着的左手,捏住阿丑耳朵,把他脸抬起来,转来转去地看了一圈。虽说他手臂伤了,捏阿丑耳朵的力道还是很重,眼神也十足轻蔑。
平心而论,阿丑人如其名,相貌实在是难看。鼻子粗笨,眼睛又细细地闪着精光,任何两处五官都像要打架似的不搭调。
寻常民男民女就算是不好看,精心打扮以后,总能找得到一二分姿色。例如眉眼特别灵巧,神态特别端庄,不一而足。阿丑却是个例外,脸上处处都别扭,没有丝毫可圈可点的地方。细细地看下来,虽说不出是哪里特别丑,但更说不出有哪里是好看的。
阿丑被他看得有点难受,避开审视的目光,垂下眼睛。
张鬼方一用力,阿丑耳朵吃痛,只好再次抬起头。离近了看,张鬼方眉眼同刀一样锋利,的确很凶,但也英俊得吓人。一串红绿相间的耳环在脸侧荡来荡去,红的是珊瑚,绿是碧甸子。
阿丑看着他道:“老爷还想问什么?”
张鬼方没说话,端详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问:“当真没别人了?”
牙人信誓旦旦说:“真没了。”
张鬼方不死心:“明天、后天,都没有?我手臂伤了,是当真缺个下人。”牙人说:“一个都没有了。”
张鬼方别无办法,只得折回来再看阿丑:“你懂不懂吐蕃话?”
阿丑小声说:“一点都不懂,老爷。”
张鬼方原想买个吐蕃奴隶,免得有二心。但现在仔细一想,如果阿丑压根听不懂他们讲话,反倒更加保险。
他心里有些动摇,问:“会做什么活计?”
阿丑讨好道:“老爷,我、我什么都能干。”
张鬼方嗤笑一声,转头同平措说了两句。
阿丑其实听得懂吐蕃话,当然也知道他们聊什么。
张鬼方指着长凳说:“我刚来这边的时候,没钱吃饭,想做个短工赚钱……也坐在这个位置。我说我什么都能干,你道别人说什么?”
平措卓玛问:“说什么?”张鬼方说:“他们看我不是汉人,就说——”
张鬼方把阿丑拉过来,又捏起他耳朵,带着整张脸转了一圈,用吐蕃话说:“他们就问,那你能不能给肏?”
张鬼方和平措卓玛哈哈大笑,不过张鬼方笑得可能没那么真心。阿丑耳垂给他拧得又辣又烫,暗地里咬咬牙,面上只当听不懂,规规矩矩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