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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高冷世子当树洞后(19)

作者: 一颗绿毛球 阅读记录

蒋修丞愣住,松了牙关,嗫嚅道:“没人把我藏在这里,是我自己不想回去,我自己藏的。”

“缸快到你胸口高,你自己如何躲进来?”

“我……反正我就是想办法自己躲进去的!”

“好,你自己躲进来的,现在快些回去。”

他对上馥梨有几分着急的眼神,试探着问她,“官差真的来了吗?我母亲报官了?”

“已经把恩孝寺团团围住了,谁都出不去。”

蒋修丞信了七八分,忽而害怕起来,软软改了口:“姐姐,我跟你回去,但是你不要告诉我母亲,我躲在这里,你就说是在后山那片找到我的。”

馥梨不答,向他伸出了被他咬过的那只手。

“你先答应我,我就出来。”蒋修丞很坚持,额头上还不伦不类地沾了半片腌菜叶子。

“那你为何要独自藏在此处?”

“我不想回少卿府……我想回家,回我自己的家。”蒋修丞一开口,声音哽了哽,忽而藏匿大半天的满腹委屈担忧涌上来,眼泪说掉就掉。

馥梨去擦,只越擦越多。

她看了看月亮上移的位置,“你先出来。”

蒋修丞的手搭过来,任由她半搂半抱,将他带离装腌菜的大瓦缸。他吸了吸鼻子,不复面对少卿府婢女时的骄纵:“姐姐,你快些答应我。”

“小郎君,我……”

“她说的不顶用,你不妨哭给我看。”

屋门蓦地被推开,青年长身玉立,冷着一张铁面无私的脸,身后是荆芥、长兴县衙役几人。衙役手中还押着一个妇人,死死捂着她的嘴不让发声。

那妇人模样姣好,两颊清瘦,浅淡的眉头紧锁,此刻正盯着后厨房里的馥梨和蒋修丞,拼命挣扎要从衙役手里脱身,拉拉扯扯间,露出两条手臂上的斑驳伤痕。是白日里借给过馥梨和桂枝小板车的厨娘。

馥梨猜测成真,一颗心沉了沉。

蒋修丞看到妇人,先是一喜,继而越过馥梨跑过去,对身材魁梧的衙差毫无章法地拳打脚踢起来。

“你放开她,放开我阿娘,放开!”

小孩儿一股蛮劲,乱拳之下有那么一两捶是真痛。衙役龇牙咧嘴,偏不敢还手:“小陆大人?”

陆执方手指虚空一点:“松了。”

妇人被松开钳制,扑过去把蒋修丞抱在怀里,仿佛是失而复得的珍宝,眼泪簇簇落下来,“丞儿……”

陆执方没理会哭成一团的母子,入了后厨,停在蒋修丞藏身的瓦瓮前。盖子已被挪开,竖立在一旁,缸口挂了十多颗蔫巴巴的腌菜。

每一颗都以反常而整齐的模样,交织在一起。

陆执方举起一盏小油灯,照近去看。

原是菜头部位用细线穿梭,再密密缝进了一片与瓦瓮同色的纱网中。他寻到一根烧火棍,挑起缀满了腌菜的纱网,拨到跟随进来的捕头脚下。

“后厨房,我记得刘捕头说,搜过两轮了。”

“是,是卑职的人办事不利,搜查时候不仔细。可我们也没成想,这妇人如此狡诈啊!她早有预谋!”

刘捕头脸色快赶上地上菜色,瓦缸味儿忒冲鼻,掀开看都觉得熏眼睛,有谁想到还要拨开看,更别提想到锦衣玉食的小公子会盖在满是腌菜的纱网下。

“那她如何想到?”

陆执方那根烧火棍一点,点在馥梨脚边。

刘捕头脸色萎靡,哑口无言,余光瞄见陆执方走了,灰溜溜跟过去,再去看蒋家小郎君和那妇人。

妇人哭过一顿宣泄,似已经认了命,摸摸蒋修丞的脸颊,“是阿娘一时想岔,办了糊涂事,你回去好好念书,好好孝顺苗夫人,不要总惹她生气。”

蒋修丞知道不好了,只抓着她不肯撒手。

可阿娘别过脸去不看他了,面容肃穆的衙役大叔也不分眼光给他。他满心惊惶,想到馥梨之前说的,阿娘要被定罪抓走,猛地转头去看馥梨。

馥梨朝他极轻微地摇头,视线看向了陆执方。

陆执方正在用帕子,慢条斯理擦拭烧火棍粘在他掌心的一层浮灰。忽地,一团软绵朝他扑来,把眼泪抹在他腿上,可怜巴巴地哀求:“官老爷,你不要抓我阿娘,是我自己躲起来的,不要抓我阿娘!我同母亲拌嘴了,想独自躲起来气她。”

小孩儿说得颠三倒四,左一个阿娘,右一个母亲,哭得连声音都变调了。现场不少家有同龄小孩的衙役都露出几分同情的神色,给富贵人家当养子,却不忘生母恩情,好孩子啊!

荆芥却目瞪口呆。

世子爷素喜洁净,住驿站的浴桶都要擦过三遍才愿意用。这小豆丁满脸的鼻涕眼泪,满身的腌菜酸味都蹭在了世子爷洁净如新的官袍上。

他看着看着,仿佛从陆执方如凝霜色的冷脸上,看见了自己不翼而飞的工钱,赶紧回神,一个箭步,把小孩儿从自家主子的长腿上撕下来。

世子爷果真冷笑一声,扬了扬衣裳下摆。

“此案秉公办理,押送到少卿府夫人住处。”

衙役们和荆芥带着母子俩走远了。

馥梨刚抬脚,叫陆执方一声钉在原地。

“去哪儿?”

皓月当空,身姿清逸如松鹤的青年回看她,眉间带了几分秋后算账的冷肃,“你跟我来。”

陆执方没将她领去客寮,而是去了之前用作讯问的偏殿厢房,屋内衙役已撤空。

“把门阖上。”

馥梨掩门回身,却见陆执方在半开半闭的窗扉下,不疾不徐地解他的绯红官袍,修长手指摸索到了领口暗扣,再下移到腰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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