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高冷世子当树洞后(56)
馥梨一坐进去,就觉得热,解了斗篷。
陆执方淡然询问的声音不期然响起来。
“事情都办好了?没有被发现?”
“……没有。”
车门极快地一开一合,他躬身进来,坐定了目光才同她的对上,被凝光似的雪肤晃得愣神了一瞬。
馥梨斗篷已褪下来,攥在手里,要立刻在他面前套上又觉得刻意,“严学海夫人在盯陈娘子看,应该没有留意我的小动作。曾青都撒在该撒的地方了。”
“怎么穿成这样?”
“陈娘子给的衣裳,说她们的都这样……”
身上忽而一暖,是陆执方解了自己大氅往她身上罩,“接下来的事,交给荆芥。”
“世子爷,荆芥要怎么点燃这些粉末?”
“用这个。”
陆执方从随身带的火折子里倒出一点黑灰在指尖搓捻,馥梨望见他指尖冒出一缕白烟,再大一点就能搓出火来。“用硫磺、木炭等易燃之物做成微小弹丸,他功夫好,自有办法通过弹射,摩擦出火来。”
少女好奇地去触火折子,手臂从鹤氅伸出,绉纱水袖如烟似雾,一截白润的皓腕就这么伸到他眼前。
陆执方一下将火折子挪远。
“回去,回去再给你看。”
长夜冷寂,半开的窗扉外是孤月稀星。
秦菀玉耐心地守着最后这一夜,明日下葬,一切就尘埃落定了。她转眼,去看放严学海灵牌的祭台,忽地一阵风吹来,那几盏烛火快要熄灭。
她淡声吩咐:“去给大爷护一护香烛。”
“是。”
一同守夜的仆役连忙去,还未摸到火折子,眼前什么雾雾蒙蒙的东西晃过,烛火骤然大亮起来。
有什么不对。
仆役们错愕地睁大眼,不敢置信地唤秦菀玉。
“夫人,夫人快看……”
“灵堂之上,不得大呼小叫。”
秦菀玉恹恹地训斥,抬眼惊恐地看见祭台的烛火燃起幽幽青绿,莹莹似冷翠,发出渗人的光。耳边有“刺啦”一声响起,棺木停放的铁架边缘也亮起同样的绿焰。她骇然大惊,命令道:“还不赶快灭火!”
仆役们迟疑,联想到花楼女郎们来吊唁说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动。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个意思:这可是鬼火啊,谁敢去灭。
秦菀玉咬牙,抄起一旁给宾客们净手的铜盆,将水哗啦泼到了架子上,仆役们见她带头,怕被责罚,三三两两跟着灭火,火很快熄灭了。
祭台烛火的绿光没亮多久,也灭了。
回想起来还头皮发麻,幽绿焰火一朵一朵,连不成火海,倒像是路边随处开的野花,阴界的路边。
灵堂陷入昏暗,只有稀薄月华。
秦菀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明日是夫君入土为安的大日子,我不希望有任何事情搅扰,今夜灵堂之事,你们要是敢往外泄露一个字,我就……”
“就如何?”
一道老迈的声音接过了她的话。
秦菀玉仓惶回头,严家二老爷就站在灵堂之外,拄着拐杖,手背青筋攥得绷起,不知已看了多久。
第27章 “睡吧,爷给你守夜打老……
“令郎面色淤紫,十指灰青,用银针探过喉头、肠道,银针发黑,用皂角水揩洗不净,是中毒征兆。”
严宅里,仵作朝严家二老爷严瑞禀告验尸结果。
严瑞捏紧了椅子扶手:“何时中的毒?”
仵作微叹:“若能早些解剖验尸,小人定能给严二老爷更准确的推断,令郎仙去好几日,即便尸体竭力保存,也有轻微腐烂,只能推断是死前三至五日。”
三至五日。
严家二老爷的嫡子缠绵病榻好一阵,都待在府内,能接触到的只有府中人。可相距这些天,要回忆和追查起来又有困难,是个棘手活儿。
梁知府两只胖乎乎的手揣在官腰带上盘饶,心里小九九转了几圈,“严二老爷,您看这案子怎么处理?关在狱里头的闻大夫是不是放出来好?”
“谁说要放人?”
严瑞瞭他一眼,拄着拐杖站起,沉声吩咐管事:“严府自今日起,没有我手牌,任何人只进不出,日常采买供需交给庆平负责。”
知府和仵作面面相觑。
管事已摆出送客姿态:“两位辛苦,请随我来。”
几人走出去了。
惴惴不安等了一夜的秦菀玉进来:“公爹。”
严瑞苍老的眼神在她憔悴的面上扫过:“是中毒。”
“怎会?”
秦菀玉捂住唇边惊呼,眼眶转瞬就红了,抚着裙裾在他面前跪下,“儿媳有错,儿媳昨夜想阻止公爹请仵作验尸,差点就让夫君含冤入土了。”
“你也是为了海儿的体面,不怪你。操办丧事好几日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严瑞淡声宽了两句,他儿子得的病不干净,哪个仵作看了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即便不验尸,外头早有捕风捉影的传闻了。
秦菀玉颔首离去。
严瑞待人走了,看向手边摆着的帖子。
近日蹊跷事多,先是鬼火,再是这个。皇都毅勇侯府的嫡子正儿八经发的拜帖,明明同严家八竿子打不上的关系,今日一早就有小厮登门递送来了,生怕晚了一时一刻似的。
“游公子,打听到了!”
客栈上房里,荆芥跑腿回来,先灌了一大口茶,“严家没出殡,那些筹备事宜都作罢了,还有,知府和仵作今日一早就从严府后门进去了,挨着晌午的时辰由严府管事送出来。”
“好!”游介然一拍大腿,“这下严二老爷知道自己儿子是被毒死的,总算没理由把闻大夫关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