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高冷世子当树洞后(76)
“太太,高管事说……”
“说什么说,我还没怪他!”
苗斐吸了一口气,高扬也是看儿子眼色的人。
方嬷嬷忍不住笑,仗着主仆情谊,继续把话说了下去:“说接到大姑娘来信了。送信人就从庆州来,是府里派过去的护卫之一,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大姑娘能说话了。”
这下,陆执方都愣住了。
“是真的能讲话了。”
正厅里,来送信的护卫刚得了高扬给的辛苦费,正眉飞色舞,又等到苗斐和陆执方来细听。
苗斐一再确认,怕自己听错了:“真的能讲?”
“能,小人听得真真切切。不过因为太久没说话,有些吐字不清,闻大夫说多讲讲纠正就好。”
陆执方提醒她:“母亲,看信。”
苗斐眼眶都泛泪了,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她说过几日就启程回来,闻大夫弟子跟过来施针巩固,闻大夫还留在庆州。”
陆执方算了算日子,“现下已经在路上了。”
苗斐这下是真的不想同陆执方置气了,只惦记着怎么准备迎接陆嘉月。她又把信细细读了一遍,“你爹还未下衙,我先去跟你祖母说说这个好消息。”
镇国公府陷入一种按捺着的喜悦欢欣。
而陆执方的静思阁依旧宁静。
这个春夜,雨声细细,疏风微凉。
陆执方立在许久未曾去过的西屋廊下,酝酿许久,还是抬手叩了馥梨的屋门。隔扇门后,小娘子声音警惕,对今日差点被带走的事情心有余悸。
“是谁?”
“我。”
馥梨慢慢开了门。
入夜时分,她发髻已解,用一根簪子松松挽着,身上是洁净温暖的水汽,刚刚沐浴完的模样。
“世子爷。”她等了许久不见他出声。
陆执方忽然靠近一步:“信我吗?”
“什么?”
“信我不会强着你来,在哨所说的。”
馥梨立刻点头,还未启唇,陆执方长臂揽过来,圈到她腰间,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脚尖带上她的屋门,往自己寝院的方向走去。
东西屋有屋檐,有长廊连接。
这一路只有过北墙时,会淋到些许飘雨。
快要靠近寝屋时,馥梨轻轻挣了一下,陆执方顿步,却是她抬起阔袖,拉出个小小雨蓬挡在他发顶。
“世子爷,我们要去哪里?”
“我房里。”陆执方眸中闪过笑,那阔袖有香气,是静思阁的香胰子,温厚朴素的香气在寒夜散发暖意。
入夜又下雨,大多数仆役都回屋。
但他们这样一路过去,馥梨看向那些门扉和窗格后晃动的虚影,“会被看见的。”
“就是要看见。”陆执方道。母亲心思多,今日震惊之下没追问,难保哪日想起来要打听。
馥梨静了一会儿,明白了他的意思,“世子爷,今日那个人真是岑柳儿的爹吗?你是怎么叫他走的?”
“黄籍是真的,人对不对得上,得跑到籍贯地才能查证。至于怎么叫他走……”
陆执方抱着她,稳稳步入东屋廊下,“唐钰怎么叫他来,我便怎么叫他走。要驱使人,威逼、利诱、情谊,前面两者,我能给得更多。”他迈入寝屋,从外间一直走到了里间,将她放在自己的床帏之内。
“要演得这么细致吗?”
馥梨有些不习惯,手撑在床沿。
陆执方已吹灭了烛火。
幽夜寂寂,外间透出模糊月光,淡淡一层笼罩在地上。馥梨身侧一沉,是陆执方坐到了她身边。
“你身契上写的是岑柳儿,是怎么回事?”
“岑柳儿在简县偷偷对换了我们的黄籍。”
这是个陆执方意外的答案。
但他们今夜有漫长的时间。
“详细说说。”
“我家乡在淮州,简县是最南边的县。家中长辈要将我送给唐钰,我逃出来后在简县落脚,准备出城,可听见了出城的人议论,说大户人家被奴婢偷了东西,所有人都要打开包袱检查,验明黄籍才能出城。”
“我住的是那种最便宜的,好几个不认识的人挤在草絮上的下等房。岑柳儿就同我一间房。她夜里偷偷把我们的黄籍对换了。翌日排队出城的时候,我看见她前头不远处突然被衙差抓了,大声喊认错人了。说她叫岑柳儿,不是什么迟霓。”
“我那时候突然意识到,大户人家丢了东西,是简县知县被唐钰收买了,要借故扣下我的借口。”她说到这里声音略微发颤,吸一口气,镇定下去,“世子爷,你能猜到岑柳儿是怎么回事吗?”
陆执方稍一思索,“她真的偷了家主钱财。但那家并没有报官,或者说知县没有这样费心思搜查。”
馥梨点头:“我是后来被放行了,看到自己黄籍的名字变了,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唐钰见到她,会发现抓错人。我就这样阴差阳错,用了岑柳儿的黄籍。”
她回忆当时场景,有些发冷,想把自己抱起来,绣花鞋脱了,两条腿曲了一半,猛地一顿,想起这是陆执方的床。
陆执方看见了这动作。
他在朦胧月光中,从床上捞出张毯子,把她整个人裹起来一推,连腿也捞到了床上。馥梨被他虚虚拢在怀,他狭长眼眸蕴着微光,静静打量她。
小姑娘三言两语,概括了一路逃跑的艰难险阻,语气听起来平淡,但只要设身处地代入她,就能想到这些遭遇对她而言,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那日春日宴,你在宁国公府大门,说马车颠簸让我走慢些,其实就看到了唐珠,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