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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高冷世子当树洞后(87)

作者: 一颗绿毛球 阅读记录

此话一出,气氛仿佛凝滞了一瞬。

陆执方能感受到来自宣帝的视线威压。

云梦公主愣了愣,没有发火,再细细打量他,从那张俊俏的皮囊看到衣衫打扮,视线忽而被他的腰带吸引了去。时下青年郎君流行佩戴玉佩、折扇、香囊、玉石雕刻的宝剑挂坠,佩戴绢花的很少。

那绢花色泽素雅,同他今日衣袍相衬,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云梦眯了眯眼,看清楚了上头淡白色的绣花,“陆少卿这腰饰好生别致啊。”

“是心仪女郎的物件,臣擅自珍藏了。”

“是哪家姑娘?”

云梦笑吟吟的表情不变,未见怒色,反而起了兴致。陆执方看了一眼宣帝的方向,“回禀殿下,婚姻之事未定,臣说出来,恐怕污了女儿家的清誉。殿下同为女子,应当能够体谅。”

“你把人家手帕纸别腰上,就不怕毁了她清誉?”宣帝冷冷一笑,想发作,偏想到了陆执方叫护卫救了云梦的功劳。陆敬家的这臭小子就是故意的。

朱砂笔掷到了案上。

“啪”一声,在落针可闻的御书房里分外刺耳。

镇国公府里,陆敬和苗斐就在前堂等儿子回来。

“这都去了快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

“夫人坐定了等,走来走去,晃得我眼晕。”

苗斐可定不下来。

昨夜父子俩说完后,陆敬就黑着一张脸来了清夏堂,同她说了陛下召执方进宫的真正用意,让她留意皇城适龄贵女的功夫都先停一停。苗斐当下应了,在夜里垫高枕头,想到的却是陆执方给她捶背那次。

陆敬不过问内宅事,心里都是朝堂与权势,并不知道儿子同个婢女厮混的事情。再说,就是知道了,在他心里估计也不是大事,成婚前把人打发了就是。

苗斐犹豫了一瞬,终究是没有把事情说出来。

她勉强坐定,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是高扬,“大老爷,大太太,世子爷回来了。”

没过一会儿,瞧见一道天青色的挺拔身影,步履从容地靠近,儿子好端端的,手脚齐全,走路稳健,看起来没有脑子懵了拒婚,惹得圣上大怒吃板子。

苗斐松了一口气,陆敬的心却吊起来。

“父亲,母亲。”

“陛下召你进宫,都说什么了?”

“主要是云梦公主在说,陛下并未同儿子讲太多话,”陆执方知道父亲最关心的是什么,“除却昨日送到镇国公府上的物件,陛下还赏了儿子另一样。”

陆敬的喜色还未浮到脸上,陆执方的话音补上:“特准儿子半月不必去大理寺点卯。”

陆敬愣怔了数息:“那可有说这半月要你做什么?陪云梦公主玩乐?”

陆执方摇头:“没有。”

这同闭门思过有什么差别?

陆敬的脸色终究是沉了下来,“你到底和云梦公主说了什么,惹得陛下如此生气?”

陆执方沉默不语。

“陆执方。”

“不说?那你同陆家的列祖列宗去说!”

上一次见列祖列宗的牌位,是新岁祭拜。

陆执方在祠堂守门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迈进去。

他面色平静,伸手触到了神龛底下的机关。机关转动,角落藏在阴影里的石砖打开,露出了更浓重、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皇都高门大宅,都有隐秘的地下室,有的甚至有密道,为了防止战乱或抄家这样的祸事,能保存子嗣的一线生机。镇国公府的地下室,保存的不是生机。

陆执方迈开脚,新净的宝相纹缎靴踏入石阶,一步步从香火明亮的祠堂,隐入冰凉死寂的地下。

他在幼年曾经困惑,害怕突然变得严厉的父母亲,害怕鬼神,害怕病重到脱相的兄长的亡魂。

他费了很大劲才明白,压着他的,从来不是天资聪颖却早夭的兄长。

但现在不一样了。

腰间的绢花早被他摘下,叠成小方块,捏在掌心里摩挲,生出暖意来。人若是知道了自己为何受苦,往往就不觉得苦了。陆执方完全走入了地下室,守门人转动机关,石阶徐徐合上。

祠堂香火安静燃烧,照亮了揩拭得一尘不染的陆家列祖列宗牌位。祠堂外,春日灿烂喧嚣,透过树影流淌出深深浅浅的碎金光芒。

陆执方仿佛没来过,凭空从这个人间消失了。

陆执方寝屋的灯,到子时都没再亮起。

第一夜没有亮起,直到第二夜,天幕挂起了冷冷弦月,都没有再亮起的意思。馥梨甚至找不到木樨和荆芥打探消息,他们在第一夜的白日就忽然都出去了。馥梨沐浴完,待着她的屋子里,独自踱了两圈。

她提上了风灯,往畅和堂去。再回来时,脚步一顿,倏尔望见陆执方的屋里亮了灯,荆芥守在门外。

馥梨快步走近去,荆芥伸手把她拦下了。

她也没想闯进屋门,“是世子爷回来了吗?”

荆芥点头。

屋里的陆执方的声音淡淡:“怎么了?”

馥梨一愣,很多话涌到了嘴边,却不知最先出口的要问哪一句。世子爷进宫去是见公主吗?为何消失了一夜两日才回来?消失的这些时候,在做什么?

独自一人时游移不定的猜测和患得患失,在听见陆执方的声音后,霎时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冲动。她当着荆芥的面,忍着羞赧,问了出口:“你还好吗?我想进屋去看看。”

荆芥一听,摸了摸鼻尖,闪身退到了馥梨看不见的地方。门扉内,陆执方静了一会儿才回答,“现在不方便,我准备沐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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