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情深(107)
“张总司令近来可好啊。”
男人悠闲地走进佛堂,还不等对方客套,已经不请自坐。
张祈夫,今年已经六十岁,在地盘上自拥为‘总统’、‘军队总司令’,但他的这些行径并未得到国际认可,反而引起更大的敌对和孤立,美国政府悬赏两百万美元缉拿他、泰国将他列为通缉要犯。
张祈夫看着他,“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居然还敢一个人来,就不怕我这的人拿枪把你打成筛子?”
有人端着托盘进来,放在两人面前。
“以前有个算命的老头说我命硬,能活百岁。”易允扫了眼托盘里的东西,笑道:“张总司令什么时候好雪茄这口了?早说啊,最近新得了一批极品,该给你带来。”
张祈夫挑了支partagas,以风味浓烈著名,闻言,呵笑:“你厉害,我可不敢接你的东西,怕没命。”
他在暗指易允带人私闯掸邦的事。
“情况特殊,我太太可等不及。”
“怎么?没让白龙王给你老婆算算?”
普通的算命哪能接触他们?
白龙王,原名周钦南,现居泰国中部春武里府,以玄学、指点迷津和祈福而闻名全球,在权贵圈里赫赫有名。
张祈夫已经点燃雪茄抽了起来,易允拿着剪子在雪茄头部剪了一个小口,聊天有来有回,淡笑:“张总司令倒是提醒我了,改明儿还真该带我太太去算一卦,她得和我一样长命百岁才行。”
他指尖夹着雪茄,在火焰上方旋转,使其均匀受热,直到彻底点燃。
张祈夫见他动作娴熟,“我倒看不出来,易家话事人居然还是个情种。”
易允吸入雪茄,袅袅烟丝一半浸入喉管、蔓延肺部,一半被他缓缓吐出,“不然我也不会突然带人进入你的地盘,你说是吧。”
兜兜转转,回到正题。
张祈夫打量这个后生,“你身上倒有点易闻厅的影子。”
易允夹雪茄的动作一顿,掀起薄薄的眼皮,睨了他一眼,嗤笑:“张总司令到底是年纪上来了,人老眼花,易闻厅可没我专情。”
张祈夫也不恼,“那就是随你母亲雷婷。”
易闻厅和雷婷,是易允的亲生父母。
在那个动荡且战乱纷飞的年代,易闻厅凭着杀伐手段壮大易家,称为枭雄也不为过;雷婷比他小十三岁,幼时和家人偷渡去越南讨生活,在漂泊的路上,亲人离她而去,她沿街乞讨,偶遇易闻厅。
没有浪漫的邂逅,易闻厅看中她为了一片面包豁出命、拿刀子捅人的狠劲,破例把她带回去,丢给自己的手下。
那时,这些大肆收敛钱财、扩展势力的大佬们都有圈养私武的习惯,毕竟,手里没枪子没卖命的人,再肥的身家也只有被宰的份。
雷婷性格要强,也慕强,为了不再颠沛流离,为了吃饱饭,于是拼命训练,事事争第一,只为能站在易闻厅身边。当时,他身边的保镖,全是基地里最拔尖的那批。
她花了十年成了易闻厅的贴身保镖,又花了三年坐上易家话事人夫人的位置。
不可否认,易闻厅和雷婷很恩爱,不然易允也不会在他们结婚第一年就出生。
只不过,他出生得不是时候,在白龙王周钦南未扬名之前,东南亚最厉害的占卜大师是一位女白龙王,名叫杜绥绥温,出生缅甸仰光,她的能力在东南亚国家政治领袖中享有盛名。
杜绥绥温给易闻厅算了一卦,说雷婷生的这个儿子,和他八字相冲,是六亲不认、狼心狗肺的主,会危及到易闻厅的性命。
雷婷很爱易闻厅,哪怕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种,也可以亲手杀掉,就在她毫不犹豫要溺死自己的儿子时,杜绥绥温却说,他的死有讲究,在十八岁,现在动不得。
最后,他们给他取名易允,单字‘允’,谐音‘陨’,盼他如期早死。
人至中年,似乎都开始变得惜命起来,哪怕是曾经的一代枭雄。
易闻厅嫌恶易允,不与亲近;雷婷想为他再生,却怎么也怀不上。
偌大的家业不可能就此毁在手中,易闻厅也免不了俗套,他开始在外面养女人,小三小四小五小六等等,数不清的、年轻貌美的女人,她们为他生了很多孩子。
后来,这件事瞒不过雷婷的耳目,她开始发疯、嫉妒,但她太爱易闻厅了,舍不得伤害他一丁点,在基地长达十年的艰苦训练、无数个心惊胆战的日夜、挨了不知道多少枪林弹雨,她为易闻厅付出太多,更何况当初结婚时的誓言犹在耳畔,振聋发聩。
她杀了外面的私生子私生女。
她还杀了易闻厅几十个情妇。
但是,易闻厅却丝毫没有生气,最后只深深叹气,握住她的手说:“雷婷,不会了,再也不会有别人了。”
从那以后,他们和好如初。
易允也一天天长大。
雷婷为了让他死于意外,让易闻厅给他最危险的任务。只要有战争,就有发财的机会,这个世界从不缺机遇,就看敢不敢豁命。
易允小时候就发现自己的父亲不喜欢他,但他不知道原因,以为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所以频频接近示好,出色完成每一件任务,但易闻厅不领情,不是冷脸就是责骂。
真奇怪,爱他的母亲,却不爱生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