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沈家的人啊。
那三个宫女里,为什么但觅月抬了头?
“去把觅月唤过来。”岑越垂眸道:“朕有话问她。”
觅月这头正煎着水煎包,得了消息以后哪里敢怠慢,只好连声同银朱陪不是,托她帮自己照看一二,小步便抄近道来了乾清宫。
“来了?”岑越已用完了晚膳,慢条斯理地喝茶道:“听说,皇后娘娘今日,给了你一包银子?”
觅月正跪在玉砖上思索,听到这话脸色煞白,忙不迭磕头道:“奴婢!奴婢知罪!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皇上饶命!”
“呵。”岑越端着瓷盏,冷笑道:“她给你你便收着。”
“我问你,今天下午她屏退其他人之后,同你说了许久的话,都交代什么了?”
“这……这,”觅月一脸仓皇的看着地面,却吞吞吐吐地不肯开口:“奴婢……”
“说!”岑越厉色道:“你有什么瞒着朕的!”
“皇后娘娘交代了,蒸鱼肉时要铺着紫苏叶,鱼线从腮侧开口鱼脊处全根取出来!”觅月被吓得一激灵,跟竹筒倒豆子似的统统说出来:“娘娘还说了,炒排骨要先姜豉再花椒,出锅前洒芝麻!”
“花雕酒蒸虾可以去腥!酿蟹肉时断不可只抹蒜末,最好酿在新橙里!”
岑越听得一愣一愣的,都懵了。
花了一大包银子,就一直交代这些玩意儿?
觅月不敢抬头看皇上,又半天没听见他作声,只能拼命地回忆着先前的那些交代:“娘娘还吩咐了两三遍!今晚吃水煎包!明早吃炸酱面!中午烤羊腿烩面片再溜个肥肠,晚上要炸鳝丝卤猪蹄再炖个紫苏鲈鱼汤!”
这——这都什么东西?
愣是听得他都饿了。
岑越定了定神,发现这觅月都快被自己吓哭了,只得轻咳一声,严肃开口道:“那水煎包呢?”
觅月哆哆嗦嗦地开口道:“正……正煎着呢,交给银朱看着锅了。”
这皇后年纪轻轻的,喜欢吃独食啊。
不·像·话。
“往后,这小和子也派去凤仪宫里。”他挑眉道:“凡是皇后遣你做的吃食,你都让他端一小份到乾清宫来。”
觅月哪里敢揣测皇上的心思,忙不迭应了。
岑越皱眉一想,发现自己还真的有点饿。
刚才那几筷子下去,食不知味,压根没吃多少东西。
要不今晚再过去睡一觉,顺便蹭一趟夜宵?
这头的苏绒正嗅着芝麻的焦香,只听见二狗子又一声通报:“皇上来啦——”
她扁了扁嘴,颇有些心疼这刚出锅的包子。
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眼瞅着皇后低眉顺眼的出来迎接,岑越低头一嗅就闻到了一股葱香味儿。
这来的正是时候啊。
“免礼,都起来吧。”岑越漫不经心地挥手道:“皇后这身上,怎么沾着葱花香气呢。”
『别废话了,快领朕进去吃包子。』
苏绒一看他身后还跟着觅月,倒也失笑了一声,邀请他进殿小坐。
她特地挑的莲藕嫩肉水煎包,一口咬下去汁水横溢,不仅有莲藕的清脆爽口,肉馅也被鸡汁调过,香醇的让人想一口咽下。
这深秋的藕都是深埋在塘泥里的,又润又鲜,也算是难得的佳品。
皇上倒也没客气。
他原本才二十五岁,小孩儿心性也没消多少,见着皇后这有好吃的,直接慢条斯理地用了大半盘。
“赏。”岑越用帕子擦净嘴角的油花,仍是一派斯文的样子。
旁边的张公公当即捻了两枚金叶子,交给了一脸惶恐的觅月。
『味道不错,再放点花椒粉就好了。』岑越抿了口解腻的茶,神情相当满足。
苏绒眼睛一亮,在心里记了小本本。
最好来点白胡椒粉。
她并没什么话题可同岑越说,依旧如昨日般把宫婢召来,闲闲地交代事情。
岑越又倚在软枕上看书,心不在焉的开始神游。
“这深色缠枝莲纹毯看着虽然典雅,但到底太薄了些,也只是装裱下地面而已。”苏绒比划了大概的大小,吩咐道:“明儿你去吩咐内务府,这地上要铺羊毛织的厚毯,最好能将这地面都盖上。”
“厚毯?”银朱茫然道:“娘娘可说的是那种大西北款式的,用粗线织成的长毯。”
“不错。”苏绒点头道:“这室内外都换上,哪怕织功不如这薄毯精细都无妨。”
这窗户也感觉漏风,回头得堵一堵。
岑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们说话,开始琢磨晚上睡哪。
原先婉昭仪撒娇唤他去玩两把叶子牌,柔贵妃那的秋棠开的也正好看。
可是这人吃饱了,就懒得动。
『——而且皇后明儿早上要吃炸酱面。』
『——所以炸酱面是个什么东西?』
苏绒正琢磨着怎么把这绣鞋弄软和点,听到这话也愣了下。
觅月倒也真实诚啊,把明天的菜谱都报完了。
待银朱退下,她略有些无聊的打量了几眼指甲,扭头注意到佯装在正经看书的岑越,忽然扬眉道:“皇上这书看了半晌,倒是一页都没有翻呢。”
『哟,敢调笑朕了?』岑越瞥了眼她那杏眼樱唇,心情没来由的好起来。
『她这不施粉黛的模样,倒也挺可爱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他仍然板起脸来,眉眼一冷道:“皇后最近,是越发的不知轻重了。”
苏绒听到这话,反而笑了起来,她起身离了绣墩,径自走到了皇上旁边,在他身侧坐下。
岑越没想到皇后会主动凑过来,倒是有点小紧张,仍僵着姿势拿着书,动也不是躺也不是。
“书好看,还是我好看?”苏绒挑眉一笑,径自俯身吻了吻他的唇角,指尖划过他的脸颊,一路向下,在颈侧不安分的画着圈。
这古代人满脑子礼则规矩,越是不受宠的越怯懦小心,处处担惊受怕。
但苏绒向来喜欢调情撩拨,能乖巧到哪儿去。
岑越这头还懵着呢,手里的书便已经被拨弄到了一边,那小美人儿半趴在自己怀里,蜻蜓点水的索吻让人心猿意马。
她的长睫扫在自己的脸上,连带着心里痒痒的。
『这皇后……是突然开了窍了?』
『唔,她嘴唇好软啊。』
岑越脑子里胡思乱想着,面上却仍竭力保持着冷淡而又不悦的神情:“放肆。”
『对,就是这里,舔吻耳垂也好舒服……』
“放肆?”苏绒噗嗤一笑,凑在他的耳侧呵气如兰,温润的掌心直接滑进长衫内侧,若即若离地蹭着他紧实的腰际,声音无辜又绵软:“是这样么?”
长指一扫腰窝,微痒又暧昧。岑越低哼了一声,直接把她抱在了怀里,一个用力便坐了起来。
他指尖一挑便解了她胸前的搭扣,长驱直入的探进柔软的里衣之中,握住那微挺的小乳,低沉道:“就知道乱蹭。”
苏绒倒是乐得他揉捏,索性勾住了脖子,垂眸浅吻之际,还发出几声低低的嘤咛。
倒成了自己在欺负她了。
两人这一看对眼,又开始没羞没臊的从榻上滚到床上,大晚上的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连着两觉睡的香沉踏实,早上的胃口也是极好。
由于资料里说这皇上喜欢虾仁,炸酱面备着的蒜香肉丁里也多添了些虾仁末儿,桌上帝后一人一碗面,三四碟爽口小菜,还配了甜香的鲜豆浆。
岑越只觉着自个儿像是京中哪位被伺候妥帖的老爷,在家中过得安稳又放松,几乎感觉不到这皇城里的处处拘谨。
临出门前,皇帝大人又偷偷打了个饱嗝儿,然后一本满足的走了出去。
殊不知这皇上放了柔贵妃的鸽子,后宫里一众妃嫔眼巴巴的从晚饭等到睡前,才又知道这皇上睡凤仪宫里了。
嘿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这皇后自打成为太子妃起,就不得宠到现在,怎么这风头说变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