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雨季节(208)
“好吧。”谭雅没有强求,“蝉蝉,给阿姨留个联系方式吧?”
陈蝉衣用余光瞄了一眼李潇,后者无所谓的模样。
她这才弯了弯唇,轻声应好。
等他们走远,周蔚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打探陈蝉衣一眼。
她并不难过。
周蔚松口气,挽着她胳膊,“没事吧?”
陈蝉衣抬眼,眼神透露着不解。
仿佛在说,能有什么事。
周蔚纠结几秒,寻找合适的措词,支支吾吾半天,见陈蝉衣面无波澜,索性直言:“就…刚刚看李潇对你的态度,我这不是怕你有落差嘛!你也别放心上,都过去几年了。还真以为你多稀罕他呀!”
周蔚说这话的时候,颇为愤愤不平。
陈蝉衣没忍住笑出声来。
“蝉蝉,你、你还笑得出来?”
“不用担心我。”陈蝉衣讲给周蔚,也讲给自己,“他现在这样,不是理所当然吗?”
“就算……”周蔚重重叹口气,“算了,大周末的,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她略显慌乱,快速收回视线,随便扔了一张牌出去,声音很不自然:“七条。”
“?”任之婧看了眼,“这是五条。”
“不好意思。”她耳朵有点发热。
这局结束得很快。
或者说陈蝉衣已经完全没心思打牌。
陶冶在一旁介绍:“这,李潇。以后工作可能会接触到,这次山今置业,甲方最终负责人就他。”
任之婧和李潇简单问候了几句。另外两个同事也微笑着点头,她紧张地无法做出反应,一双眼紧紧盯着烂牌。
决定到明南工作时,陈蝉衣曾偶尔想过,两人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餐厅,影院,或是电梯,马路。
一年两年,或是多年后,见他与他的妻儿。
却从未设想,重逢会来得如此突然,无法躲开。
更让她坐如针毡的是。
李潇接过陶冶递来的椅子,随意地在她旁边坐下。
她旁边。
她整个人,变得极其不自然。
双脚规规矩矩地并拢着,后背也不自觉挺直,就连空闲的左手,也不再搭着麻将桌,转而放在膝盖上。
但从余光来看,李潇并未朝她这边看上一眼。
过了会儿。
她脊背不再那么僵直,手心冷汗消去不少,但整个人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渐渐地,她适应了现在的状态。李潇和陶冶在一旁聊着工作上的话题,陈蝉衣试图集中十二分注意力打牌。
但她手气如瀑布飞流直下般,牌只有更烂,没有最烂,出什么牌来什么牌。
其他三个人只要听牌,她立马有预感般的给人家点炮。
赌神现世也无法让她赢一把。
终于,数把后,陈蝉衣再次预感到赢得希望,食指拇指捏住六筒好一会儿,稍稍顿两秒,又摸上七筒,纠结好几个回合,下定决心般地揪起来。
“七……”
身后人冷不丁地出声:“出六筒。”
可是她唯一想不到,原来在陈如晦的眼中,他的爱也有条件。
从前陈如晦爱她,是因为她乖巧,她听话,她的人生从没有离经叛道过,每一步每一步,都按照他设定的剧本在走。
父女和睦,慈孝和乐。
可是现在,一旦她脱离了这个剧本,陈如晦接受不了,就会收回他爱的特权。
陈如晦:“小柔死得早,这将近十年,不都是我在照顾你?我把你放在心上,是钱也给你关心也给你,你还想要怎么样?是不是我平时太惯着你,才把你惯成这种丢脸的样子?”
“你未婚就敢和男的同居,已经是奇耻大辱自己没有想过吗?没有未婚夫倒还说得过去,可你现在是有未婚夫了!你以为你丢的是你一个人的脸,你就不在乎?你丢的是陈家的脸你妈的脸,还有你外祖家的脸!”
他疾言厉色,暴怒的情绪一瞬间几乎掀翻房顶。
陈如晦目光森冷,冷冷注视地上的女生。
他气急,也心痛如绞。
穿成这样……竟然会是他的女儿。多么暴露的一身衣服,少女娇.嫩的身体都被那男的看了个遍,她脖颈锁骨处的吻痕指痕惨不忍睹。
陈如晦想想就觉得气到发抖,抬手狠狠摔碎门口花瓶:“我真恨不得没生过你!”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雨下得肆虐,他在冰冷的雨中微微佝偻脊背,左膝盖几乎已经疼到无法弯曲,然而最疼的不是膝盖,是他像被火烹烤的心。
李潇淡淡勾唇,知道是陈如晦给他的第一个记性。
两小时后,雨幕中大门缓缓打开。
警卫重新走出警岗亭:“你可以进去了。”
他走在林荫道,背后是凄清的月亮,那幢气势恢宏的别墅,透过雨幕,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
又是半个小时的等待,左膝盖疼痛难忍,逼得他几乎站不直身体。
陈如晦姗姗来迟。
他约莫才用过晚饭,慢条斯理拿着巾帕擦手,他穿着身深灰色正装,态度衿傲冷慢:“李先生,你也有脸来见我。”
雨势泼天,像是天漏了个洞,李潇咬紧牙,没有更多精力管陈如晦的冷嘲热讽。
他膝盖剧痛无比,满心只有一句:“她在哪里?”
第62章 潇潇
夜雨中,陈如晦嘲弄地勾了勾唇角,表情淡然:“我的女儿,当然是在我身边,她好得很,不劳李先生挂心。”
李潇眉眼湿透,低声说:“我要见她。”
“不可能。”
“我要见她。”还是那句。
陈如晦模样冷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