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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常海域2:如渊(139)

汤明业猛地坐直。邢天意脸上掠过一丝讶色,继续笑道:“而且她这样血淋淋地回家,你总是第一时间跑回房间,不跟她碰面的。辰辰,我知道你现在不开心。有什么事情你都记得跟我说,好吗?我很担心你。”

她以为眼前的好友是因为回家后发生的事情而心神不宁。汤明业心脏却凶猛乱跳。

他设计的那些细节对邢天意竟然不起丝毫作用。邢天意说的这两点,是从未跟汤辰交流过的。汤明业在这瞬间忽然明白:这不需要交流,汤辰的谨慎和回避,邢天意全都看在眼里。她比汤明业所想的要细心许多倍。

汤明业低头对付剩下的半块牛排。但他已经吃不下了,紧张和恐惧让他胃部抽搐。

恰在此时,邢天意发现自己没带手机。她摸索半天:“可能放车上了。辰辰,我走了啊。自从上次夜不归宿,我爸妈盯我盯得特别紧。”她接着跑到浴室门口,打开门跟孙惠然道别。

汤明业把她送到门口。汤辰平时是怎么送走邢天意的?他正想按照以往的习惯对她挥手,邢天意回头很快地抱了抱她:“我等你。记住了,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找我聊天。”

汤明业:“好。”

邢天意又捏她鼻子:“相信你的小狗,好吗?”

汤明业脸色苍白地坐回餐桌旁。孙惠然洗好澡,热腾腾地出来了,边擦头发边走向自己的房间。

“孙惠然。”汤明业喊她。

孙惠然吹干了头发才慢吞吞走出来:“嗯?”

汤明业:“我写作遇到个瓶颈。”

孙惠然:“那你一头撞死在瓶颈上呗。关我什么事。”

她心情并不好。汤明业只得直截了当:“主角有一个无法公之于众的秘密,被某个人知道了。那个人已经开始威胁到主角的安全。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隐患吗?”

孙惠然看她像看个傻子:“杀了那个人。”

汤明业:“噢……”

孙惠然:“这都要问我,你写的什么狗屁小说,真有人看?”

她走回房间,正要关门,一根手臂却撑在了门上。这屋子的房主站在门外,目光明亮。孙惠然说:“主角也一并杀了吧,故事太无聊了。”

“那说点儿不无聊的。”汤明业眼睛弯弯,轻声道,“你想不想知道邢天意瞒着你什么事?”

邢天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她刚坐进自己的车,被雨水打湿的肩膀凉嗖嗖的。她拿出毛巾擦干净肩膀,找到了掉在脚垫上的手机。手机已经充好电,但仍是工作时的静音模式。

上面有一条来自汤辰的信息。

邢天意以为汤辰要她回去,一只手立刻搭在车门上,准备打开。

但消息是两个小时前发的。

只有一句话——把我的秘密告诉向云来。

第73章

秦戈久违地接到了向云来的联络。

上周的调剂师课程, 向云来和隋郁都缺席了,秦戈无法联系上两人。向云来声称自己和隋郁都病了,秦戈从他的语气里察觉到谎言的端倪, 但没有揭破。他跟向云来约好了时间见面,抵达街心公园时,却看见向云来身边还跟着另一个人。

秦戈认得邢天意。他的家人也在就业和教育中心工作, 他曾跟邢天意打过几次照面:“小邢?”

那个雨夜, 邢天意看到信息之后掉头去找向云来。她把汤辰拥有第二人格的秘密告诉向云来, 向云来和隋郁立刻意识到,出现在店门前的、状态不对劲的汤辰实际上已经是汤明业了。

向云来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学过的课程、看过的书上也从未提到过拥有多重人格的向导会遭遇什么情况。

唯一能帮助他们, 而且一定愿意帮助他们的人, 就是秦戈。

“DID。”听完他俩的叙述,秦科说,“分离性身份障碍, 特征是解离性失忆和身份认同转变。这跟向导在遭遇海啸冲击后产生的解离不一样, DID的解离是持续、长期但有间断的。这是一种精神障碍。有学者把解离称为‘镜子里的陌生人’, 明明注视镜子,却发现镜中人自己并不认识,可能是陌生人, 可能是怪物……这都是解离的表现。”

向云来脑子嗡的一响。他下意识抓紧了衣角。隋郁不在这里,他愈发打起十二分精神细听。

“但汤辰平时生活完全正常,没有一点儿问题。”邢天意说。

秦戈解释,DID的人格共存状态有四种:主人格无论任何时候都不知道副人格的存在;主人格原本知道副人格存在但后来不知道, 或者正好相反;主人格和副人格之间彼此知晓, 但主人格无法控制副人格;主人格和副人格之间彼此知晓,并且切换自如, 甚至有沟通的方法。

“据你们所说,汤辰应该是第四种情况,也就是最复杂的情况。”秦戈说,“第四种情况最特殊的地方在于,它其实意味着主人格对副人格的绝对控制。”

四种不同的共存状态,全都以主人格为主导方来进行表达。汤明业是汤辰制造出来的,而且她有明确的参考物,同时自己也知道触发事件和触发时间,这说明汤辰对汤明业具有控制权。

秦戈用双手举了个例子:“我手上有两个提线木偶,左边是汤辰人格,右边是汤明业人格。哪个木偶可以登台亮相,完全由我决定。即便我短暂地允许他替代我去处理某些事情,也不意味着我完全把身体交托给他。真正控制一切的仍旧是我。而‘我’,就是汤辰的大脑,她真正的意识。”

向云来:“……记忆?”

秦戈:“对。记忆是我们对时间和生活的记认,汤辰可以共享汤明业的记忆,说明汤辰抗拒失控的可能。但她最不明智的一点,就是让汤明业频繁地插足她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