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清晨掐紧了他的脖子。即便在自己的海域里,任东阳也根本无法反抗,他瞬间被罗清晨压进海水之中。海水当然无法伤害海域的主人,他准备出言讽刺的时候,罗清晨的手穿过他的腹部,拽住了一些不可能存在的脏器。
任东阳剧烈地颤抖。他张口尖叫,想推开罗清晨,但女人的手变得异常有力,根本不容他挣扎。
湛蓝的海面上波浪起伏,红色的液体从深处浮起,海水被染得瑰艳。即便在海底,任东阳仍能感觉到令人作呕的刺鼻腥味。罗清晨一面在海中折磨他,一面控制了这片海域。狂怒的女人像发疯的海妖,她的声音响彻整个海域,像雷声一样震耳欲聋:你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两个人在海水里化作蠕动的黑影。任东阳眼看着自己的腹部被剖开,脏器被一件件拽出来,长的短的,一团又一团,罗清晨全都攥在手心。他不再是人了。他是躺在草地上缓慢断气的小狗。他是任人宰割的死物。
同时,罗清晨还在他耳边重复着他常听父母说的那些话:
是你害死你的小狗。因为你不听话。
小狗不适合你,它今天咬伤你,明天就会继续咬别人。它必须死。
宠物,只是宠物。不是你的朋友,不是你的家人。乖乖的,听话。
你要自己动手吗?
你来摸一下,儿子,你过来。对,你伸手,这东西还是热的,刚掏出来,是不是?这叫生命的温度。
任东阳张口呕吐,然而从他口中冒出来的也仍旧是鲜血。他疯狂地在海水里摆手、蹬腿,最后被罗清晨拉到岸上时,他已经彻底瘫倒如烂泥。
罗清晨的每一句话,都会激起涌动的波涛。海水拍打任东阳的自我意识,他无法反抗,无法对峙,身体深处不停颤抖。脏器被拖拽出来的感受太真实了,他的疼痛也太真实了。因为恐怖和绝望,海域变得风雨飘摇,漆黑一片。
罗清晨站在礁石上,弯下腰,捧起任东阳的脸。
“我的嵌入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抗。以往我影响别人,从来不让别人知道海域中还有一个‘我’存在。但你不一样。你是最恶劣的人之一。等你长大了,拥有了更多的权力,你会变成跟你父亲狮牙,或者蛇尾、鹿角一模一样的狗东西。”
任东阳预知了某种厄运。他开始用含糊不清的话求饶:“不,不,别这样……我爱你,罗清晨!我爱你,是真的。我很喜欢你,我想过要救你……”
罗清晨:“救我,然后继续兜售我对吗?”
任东阳:“不!我想跟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永远……”
罗清晨:“你的记忆不是这样说的。”
任东阳:“真的,是真的,清晨,Morning……”
罗清晨怒吼:“别这样喊我!这不是我的名字!”
她的精神力再一次在海域中爆发!她成为了任东阳海域真正的控制者,并在他的海域深处留下了无法消除、无法覆盖也不可能违逆的指示:
不惜一切保护罗清晨的孩子“小云”,无论小云在世界上什么地方,他都要赶到孩子身边去;
无论任东阳自己想做什么,都必须放弃,人生中的任何事情都必须以“小云”为优先;
哪怕牺牲自己,牺牲更多人,扭曲自己的轨迹,也必须保全“小云”。
从强烈的激荡中苏醒,任东阳发现自己倒在地上。他的手表显示,尽管在海域中遭受了漫长的折磨,现实时间只过去了七分钟而已。
罗清晨坐在石头上喘气。她怀中的婴儿忘记了哭泣,睁着大眼睛凝视任东阳。
那眼神足以让任东阳铭记终生。他即将为这个无知的、无用的婴孩牺牲自己的生命,然而受保护的对象一无所知。
这念头在他心里掠过一瞬,随即便有新的念头产生。任东阳开始责备自己:那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多么脆弱。保护这样的孩子是应该的,他身为这里最强壮最有能力的人,理应这样做。
任东阳很快站了起来。他跨过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孩,注意到小孩手里还有一支小枪。罗清晨想捡起那支枪,但任东阳想到隋司的话:“别碰,别拿。这支枪是隋家大儿子的,上面有特殊标记。”
罗清晨把昏迷的小孩放在一个稳妥的地方,跟着任东阳走过吊桥。
一切都很顺利,任东阳把她送到第一个接头人的位置,转头回到山中,先听到的是从吊桥方向传来的枪声,还有杂乱惊恐的喊声,孩子的哭叫。
任东阳把车停在吊桥附近,从后备箱里拖出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行李箱中装着一具昨日才刚刚断气的尸体,还有一个失去心跳的婴儿。这是还未进入人口市场,就在船只里发现的尸体,任东阳迅速要了过来。
没有人怀疑。经营人口买卖市场的鹿角,常常索取特殊人类的尸体来做解剖练习,这一具只是无数具之一。山崖极深,最多能看到隐约的摔碎了的躯体,想要捡起来那是难上加难。
唯一的破绽是,死的是一个哨兵,跟罗清晨不是同一个种族。任东阳把穿着罗清晨衣服的尸体推下山崖时,暗暗祈祷最好不要有人发现。
当天晚上的集会在大雪中举行,但隋氏的人没有参加。任东阳听席上的人说,隋氏的小儿子在山里遇到了危险。而同时,罗清晨正坐在第三辆车子上,逃离这座大雪覆盖的城市。
深夜时,蛇尾接到了庄园的电话:罗清晨不见了。第二天,整座城市的断代史成员几乎都行动起来。前一晚的大雪覆盖了所有出逃的痕迹,甚至有人推测,罗清晨早已经死了,被鹿角的小儿子杀的。他们已经得知鹿角的小儿子开枪射杀亲人的事情,又在吊桥底下的山崖里看到了罗清晨的衣服和碎裂的断肢,这种推测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