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南有一位精神体为棕腹仙鹟的向导,被掳走售卖,从东南亚港口抵达埃及。她的主人为了让她和精神体一样拥有颈部如项链一般的蓝白色羽毛,切开了她的锁骨,在狭长的伤口里植入蓝色羽毛。这个向导的精神体无法收回,而是长时间地展示在外,这似乎跟她被长期注射的药物有关。她的大脑已经不能再思考,只存在吃喝、□□、排泄这些最基础的欲望;但她“生活得很好”,至少拥有美丽的衣裳和美丽的牢笼,孙惠然的证据是:她见过对方露出笑容。
“这些只是我经手的其中一些案例,制作起来全都很有难度,因而非常昂贵。”孙惠然说。
她语速很快,秦小灯不能完全识别,但向云来和隋郁都听得清楚。大多数时间,孙惠然只对着隋郁说话,偶尔会瞥向云来一眼。她不在乎向云来的愤怒,谈起那些被卖来卖去、改来改去的特殊人类,像谈论一种水果的价格。
“……这种买卖人口的地方有血族吗?”向云来打断她的话。
孙惠然看着向云来:“当然有。法国有一个寿命很长的血族,据说创下了被转手售卖最多次的记录。在历史上,他是当地第一个被售卖的血……”
她停口,终于正眼看向云来。
年青向导的目光十分狰狞,他的衣服和头发无风自动,一种被愤怒驱使的失控气息正在这间宽大过分的房子里急促乱窜。
孙惠然咧嘴一笑。尖利的獠牙从她唇缝中露出,一点冷沁沁的寒光。
秦小灯和隋郁同时动作,一左一右护着向云来。一同时,把锐利小刀划破空气,擦着隋郁的肩头飞过。慌乱的草莓挞正站在孙惠然面前,她丢出一把小刀,手里还握着另一把。
“你们想怎么样!”草莓挞大喊,“不要伤害然姐!”
孙惠然放声大笑:“你干什么呀,我的乖乖?”她很无奈,“你以为你能保护我?”
隋郁拉紧了向云来的手。向云来的手腕在他掌中颤抖,他加大力气把向云来拉到自己身边,低语:“控制自己,秦小灯还在这儿,我们得安全离开。”
孙惠然和草莓挞看不见精神体,但她们都盯着向云来。向云来急急地喘气,象鼩没有成形,包围他的是雾气般的精神体。
“他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没控制好自己。”隋郁说,“冒犯你了,孙医生。我会提醒他的。”
孙惠然:“这个不是任东阳的人?怎么又跟你有关系?”
隋郁顿了顿:“是的,有关系。”
毫无能力的草莓挞舍身救自己,这举动让孙惠然心情变得极好。向云来收回了精神体,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消失。孙惠然挥挥手让草莓挞走到一旁,对隋郁说:“刚刚的事情我不追究。但你们不必追问我任何事,我什么都不会说。关于我的事情,你们也不能跟危机办和黑兵……尤其是夏春,透露半句。但凡他们盯上我,我有一万种方法惩罚你们。”向云来忍不住再次开口:“有个孩子被他们打死了!”
孙惠然:“‘他们’已经被我杀了。”
向云来:“你肯定知道是谁在做这种事。这个什么……地下市场,还有找你动手术的人,你……”
隋郁再次握紧向云来的手。他手指包住向云来掌心,那是一种能让人放松戒备、甚至变得脆弱的握法。“向云来。”他很轻地说。
向云来胸口剧烈起伏,但他不再讲了。
他无力的愤怒没有引起孙惠然任何反应。血族的目光从向云来身上转移到隋郁脸上,意外发现年轻哨兵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始终没有直视过她。
无礼的客人终于耗尽了她的耐心:“你们来到这里,正好省了我的工夫。秦小灯现在平安无事,我把她还给你们,这件事告一段落。滚吧。”
隋郁:“以孙医生你的本事,即便不杀那两个人,你也可以从他们手中带走秦小灯。”
孙惠然:“我只能救她这一次,算是我欠她的。她的耳朵被我割下,我会找一个最适合的给她装上。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极限。杀了那两个人,对方有忌惮,至少秦小灯会安全一些。”
秦小灯打着手语。孙惠然厌烦道:“我说了,看不懂。”
秦小灯指指自己的耳朵,大力地挥手,是拒绝的手势。她不能够发出声音,但每一个动作都强烈传达出愤怒,那是无声的怒吼:我不要耳朵了!
孙惠然:“随便你,我也省事。”
隋郁:“但这样,追查地下买卖市场的线索也就断了。”
孙惠然:“你想干什么?你来王都区是为了追查这个市场吗?你难道不知道它是……”
孙惠然闭上嘴巴,冷笑。她看隋郁的目光透着阴森,血族的憎厌和杀气毫不掩饰。
这回轮到向云来捏隋郁的手。
沉寂中,草莓挞忽然小声问秦小灯:“你吃饱了吗?我找个袋子,你把没吃完的东西都带回去。”
她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但孙惠然还是捕捉到了。不悦目光飘向草莓挞。
草莓挞笑道:“谈完了是吧?都是误会,都是朋友。你们如果没什么事,要不留下来吃饭吧?”
孙惠然:“……”
隋郁抓住她的话头:“您客气了,但我们还得赶回王都区。孙医生,总之,多谢您救回我们的朋友。”
他朝草莓挞点头致意,带着向云来和秦小灯离开。孙惠然忽然开口:“我没有透露秦小灯的事情给任何人。但诊所里的资料,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能接触到。”
隋郁:“……多谢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