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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常海域2:如渊(96)

但不再是风雪弥漫的雪山了。他站在一场雷暴的中心。积雪被风雨卷到了天上,而黑色的天上遍布红色和紫色的雷光。小小的隋郁悬浮在天空中,失去了意识,头和手脚都垂吊着。

“隋郁!”向云来大喊。

这不是海啸,是向云来从未见过的新的东西。整个海域都在持续地发生灾变,他触碰不到隋郁的自我意识。

往前才跑了两步,向云来的脑袋忽然狠狠一疼。他猛地睁开眼,象鼩回到他身上了,他跌在电梯门上,被从门里扑出来的隋郁按在地上。

此刻的隋郁十分可怕,双眼血红,身体一直颤抖。向云来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先给了隋郁一拳,但拳头完全没能让隋郁清醒。他张开口,用撕咬的动作吻上了向云来的嘴唇。

第50章

血的味道瞬间弥漫口腔。隋郁居然把向云来的嘴唇咬破了。这根本不是吻, 它凶悍无理,像兽类捕猎的咬噬。

向云来狠狠地打隋郁的脑袋,吃痛的隋郁扭头吐出带血的唾沫。他清醒了几秒, 手指按着向云来被咬破的唇边,用舌尖舔去血液。舔舐的动作很慢,很认真, 他喉咙中有压抑的呜咽和喘息, 一头饿兽。

惊悸冷冰冰地爬过向云来背脊。隋郁的手指伸进他的嘴巴, 像检查牙齿一样,指腹擦过他的牙龈。在隋郁再一次吻下来的时候,象鼩蹦起来, 落在隋郁的头顶。

向云来踉踉跄跄地跌在雪堆里。海域中风雪仍旧肆虐, 没有平息迹象。天空布满网状的闪电,猩红一片。

向云来捂着被咬破的嘴唇,他进入海域之后身上没有伤, 只有嘴唇的疼痛不断提醒他身处一个不安全的处境。这种痛让他无法彻底专心地与隋郁的海域共振, 随时都可以退出。

他终于爬起来, 跑过飘摇的吊桥,小小的隋郁在半空中旋转,旋风和雪像牢笼, 把他囚禁在内。海域里的雨水并不凝结,打在向云来脸上像石头一样坚硬和不讲道理。

海域怎么会攻击自己的主人?向云来拼命回忆自己学过的所有东西,试图找到平息的办法。但海域是哨兵和向导拥有绝对控制权的地方,是避难所, 是最后的退路, 很难被其他人反过来控制--一个答案忽然盘旋在向云来的大脑之中。

那是一种秦戈反复强调“必然会考、会用到”,但向云来从未见过的巡弋手段。

海域中的灾变不是由隋郁引起的。察觉到这一点的向云来随即察觉到, 在纷乱的海域中,有一种蛮横而凶狠的气息,并不属于隋郁。

隋郁的海域始终充斥着他的悔恨和懊恼,积雪与苍白天空镜子一样映照出隋郁的痛苦。只要踏入这片雪域,只要看到年幼隋郁的记忆,就会知道组成海域的雪,多年来一直堆积在隋郁心中。

但它并不狂暴。

向云来一步步地往小隋郁所在的地方走。他的鞋子消失了,赤足踩在冰冷的雪上,双手张开在身侧,他用身体的每一处去触碰海域中的东西。隋郁,隋郁……他低声呼唤:隋郁,是我,向云来,你邪恶的朋友,你唯一能看清的、你可以信赖的人。

闪电消失的瞬间,小隋郁从空中落下。向云来伸长了手扑过去接住他,两人跌在雪地里。向云来把他抱起,跑离这片不平静的雪域。

他记得有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但跑过吊桥时,吊桥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桥板上伸出无数只手,抓住向云来的脚踝。向云来往前扑倒,小隋郁从他怀中滚出去,顺着吊桥的边缘落下。向云来的心猛地空了一拍,他踢开抓住双脚的手,毫不犹豫,直接从吊桥上跳了下去。

朝着深渊跌落的小隋郁忽然睁开了眼。失重的眼泪在旋风中升起,一团团的水滴。水滴撞上向云来的脸。向云来勾住他的手指,把他紧紧抱在怀中:“别怕。”

小小的身体抓住向云来,充满依恋,又恐惧地哭出声。坠落无穷无尽,往下看是黑色深渊,往上看是狂雪的天。向云来耳边只有风声,耳膜疼得发麻。他在小隋郁耳边说:“你再不清醒,我就要死在这里了。隋郁,你说过你会保护我。”

深渊地动山摇,他眼前一片混乱,怀中的隋郁消失了,他穿过了一片世上最厚的冰。后脑勺碰到地面的瞬间,他的头被隋郁的手护住了。

向云来的血还粘在隋郁的嘴边。两人目光碰触,隋郁先低下头。向云来立刻托着他下巴不让他扭头:“看着我,不许回避。”

隋郁眼睛仍红着,气息不稳:“……为什么要来?”

向云来抓抓他的头发。虽然进入隋郁海域的体验很难受,但被隋郁依赖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他下意识继续扮演保护者的角色:“我再进去一次。”

隋郁要起身:“不……”

向云来抓住他的衣襟,不让他起来。两个人几乎叠在一起,姿势暧昧,但向云来认真地说:“你是我的潜伴,我是你的调剂师。隋郁,我不能眼看我的潜伴出事却置之不理。你的海域里……等会儿再说吧,我先让你冷静。”

象鼩从隋郁头顶翻落,拼命张大口去咬他的手臂。向云来拍拍隋郁的脸,眼前的哨兵保持着一种压抑的温顺,静静听他说话:“而且你刚才真凶啊,这次对我温柔点儿。”

象鼩散作雾气,他又一次进入了隋郁的海域。

他和小隋郁都站在吊桥上。小隋郁又朝他张开手,只要向云来进入他的海域,看到的总是年幼的隋郁。海域中的自我意识总是跟主人保持一样的面貌,若是无法保持,则说明海域主人的精神状态并不安定。他抗拒变化,并且总是用这样的面貌来索求向云来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