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到最后应有尽有(129)+番外
顾千不放心他这个样子出去,即便傻狗这份工作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产出,但他还是向城无声提出了请假。
这样的嗜睡持续了半个月左右,顾千能在院子里任何一个角落捡到睡着的傻狗。
要只是睡觉还好,可一旦傻狗开始做梦,总是眉头紧蹙。
顾千会伸手抚平那道褶皱,指尖碰上去时,季留云会无意识地蹭过来,像讨一个安慰,舒舒服服地展开眉眼。
可没一会,那眉头又皱起来。
似乎梦里有什么一直在困扰他……
是雨。
雨滴连线遮天蔽日,水汽笼罩整个世界,潮湿避无可避。
时间变得顽固而呆滞。
季留云踩在水里,耳边的声音遥远如隔世。
有谁?是谁。
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连声讲着什么,说他失去过,在那场被水浸泡的记忆里失去过。
他失去了一切。
季留云觉得迷茫且恐慌,清晰不已地体会到水滴刺穿了记忆,砸进过往里,他不晓得这个感受能否称之为悲伤。
若是深究,过往空落落一片,深不见底。
这样的梦并不惊骇,却足以让他迷茫于那样深沉的失落。
失落感太过真实,以至于季留云每次醒过来望着檐下秋雨,都会不由自主地害怕。
在这样的恐惧里,最令他不安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他开始害怕水,也不再喜欢雨天。
季留云想告诉顾千,可是他不晓得该如何去描述一场看不见的失落。
“傻狗。”
又一次梦醒,顾千坐在旁边戳了戳傻狗的脸,问。
“想要跟我说说吗?”
季留云迷茫地摇了摇头,委屈地把脸埋进被子里,乞求说:“顾千,可以拉着我吗?”
他有点害怕此刻被拒绝,说话不敢大声,雨声稍起一阵就能把这句话盖下去。
顾千把手盖去季留云脑门上,用拇指拂去他的冷汗,低头瞧了他许久,前所未有的柔软从心底涌上来。
随即他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抱住季留云,他托着季留云的后脑勺,让他靠在自己心跳最清晰的地方。
季留云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了顾千的手,十指相扣时,他小声问:“你能说喜欢我吗?求你了。”
“我喜欢你。”顾千很快回应,他收紧了环抱着季留云的手臂。
“不用求。”
被子里很暖和,隔绝了雨声。
季留云紧紧闭着眼睛,他闻见顾千的气息,感受得到顾千的心跳。
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在耳畔。
这个心跳只让季留云听,疲惫渐次消失。
迷茫的囚徒困不住时间。
半个月过去,季留云不再嗜睡,依稀恢复成那个傻乐的死鬼。
顾千没追问过他梦见了什么,却会在雨天时,不动声色地牵住傻狗。
黄泉办派了个单,河边水鬼作祟。
说这厮一直不愿意散,也不下阴间,非要拦着过路的人戏弄,事件性质已经上升到伤人害命。
听见“水”的时候,顾千犹疑了一下,但傻狗已经乐呵呵地开始收拾出门的东西。
他也就不再讲什么。
那鬼执念很深,顾千没耐心和他讲道理,直接动手。
没想到对方还击得狠戾,路灯被震得明灭不定,鬼气在偏僻的河口翻涌。
顾千凝神发动阳春白雪,天地骤然清明。
最后一击时,那鬼在消散瞬间蓦地爆发出强烈怨气,河水为之暴涨。
季留云急忙去扶被击退的顾千,撤步时扭身躲了一下,小白包里的东西滚了出来,他的毛绒帽子掉去了河里。
顾千记得这顶帽子。
傻狗在网上选了很久,快递到的那天他就戴着这顶灰白色的毛绒帽子开心得不行,一直讲软和,戴在头上很舒服。
他还期待地问:“好看吗?”
顾千只是“嗯”了一声,傻狗自此去哪都要带着这帽子,甚至睡觉都要抱着。
此时,眼看着它就要被吞没在河水里。
“我去捡。”顾千说着就要往下跳。
这点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何况有妖力护体,就只是捡个东西而已。
可他才弓起身子手腕就被季留云死死拽住。
瞬间的疼痛来得又急又狠。
顾千疼得呲牙,同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力气震得脚下一扭。
他几乎能听见自己手腕的皮肉在这股力道下闷响,筋骨被挤压得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傻狗从来没对他使过这么大的力气,以至于顾千都被疼懵了,随后便听一道声音沉沉地在头顶响起。
“不许去!”
这是一道不容拒绝的命令。
顾千皱着眉回头看,季留云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但手里一分力气都没卸,他又说了一遍:“不准去!”
“松手。”顾千被他掐得生疼,皱着眉想抽回手。
“不!”季留云反而抓得更紧了。
“你不能去!”
顾千当真有些懵,他不理解傻狗这个反应从何而来,捡个帽子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失控?
“季留云。”顾千压着火气警告他。
“我现在很疼,你松手。”
季留云不为所动,反而用另一只手死死地箍住顾千的腰,甚至红着眼大吼起来:“我不准你去!你不能去!”
顾千差点被他拦腰折断了……
“你疯……”顾千被他吼得耳膜发疼,当下火起心头。
“你他妈发什么疯!”
可季留云恍若什么都听不着了,就是死死拽着人。
这种蛮不讲理的态度彻底点燃了顾千。
他猛地爆发,掐住季留云的喉咙,将他狠狠地掼去河岸的石壁上,季留云脑门磕到突起的石块,可他一声不吭,依然死死地抓着顾千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