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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到最后应有尽有(198)+番外

作者: 术子佚 阅读记录

这种来自于敌营或者中立方的评价很有说服力,但依旧不够。

单个出现的证据不足以完全推翻已有定论,需要多个独立来源的证据互相印证——历史需要非常严格的证据链。

但做了,多少都会获得回应。

因为影响和讨论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终于,在六月初找到了云瑞国后主的墓,同月,棺椁里发现了一封罪己诏。这位云瑞国后主在史书上留下的评价并不算好——昏君、懦弱、不思进取。他在位期间没有开疆拓土的功绩,却也勉强保持了朝廷运作,直到最后被敌军压境。

罪己诏落笔于亡国后,自明罪过,也说明自己听信奸佞折损朝中栋梁。

至于为什么要写这封罪己诏,以及这样一位亡国之君为什么还能体面下葬,历史学家众说纷纭,比较合理的大约就是,这是他的真心悔过,毕竟字迹上确有部分颤抖潦草。而他,是一个极其注重名声的皇帝,这封罪己诏是他给自己的历史形象留下的最后注脚。至于敌军,也就是后朝为何要给他体面下葬,这也是历史上一个为了名声的传统做法,尊重敌人,继而证明自己不是野蛮的侵略者,给亡国之君一个体面的葬礼,能最有效的衔接前后政权。

这封罪己诏,是一个残破帝王在最后时刻的话,也成为了季子衡正名的关键证据。

抹黑一个人,只需要当时的皇帝唇启唇合一句话,为他正名,一树一鸟坚持了两千五百年。

六月底,季留云以收藏家的名义无偿捐出了所有关于将军的旧物,其中就包括那柄象征了季家开国功勋的青铜剑。

七月中旬,发布会。

出发当天,小鸟激动得上窜下跳,甚至拿了好多小皮筋,拜托陈巳把自己的头发编成一条条小辫子,再仔细地束好。

甚至早半个月就挑好了自己要穿什么衣服。

自从得知终于到了发布会这一天,顾千数次听见季济弘趴在屋顶上哭。

忘了说,介于这边夫夫同居,所以季济弘含泪搬……到了隔壁。

而无往巷014号的另一个隔壁,原本被闻书兰和城长歌二老用来接近外孙,如今已经认回小顾千,这套院子就留给顾学养老了。

这不,顾学正敲着门催促快走,城无声给老人家开了门,用眼神示意院子里那队忙碌的人。

小鸟有陈巳捯饬,季留云的外在形象自然就交给了顾千。

“你再低一点。”顾千搓着手里的发胶,仔细不已地给季留云捋造型。

末了后退几步。

“你说你,活了这么多年,连个像样的发型都不会弄。”

季留云笑道:“顾千大人教训的是。”

季济弘本来乖乖地坐板凳上,结果不晓得想到了什么,居然当着人就开始啪塔啪塔地掉眼泪。

边哭还边念叨,哪里像个鹰,简直像只可爱的小麻雀。

顾千赶紧挥手让季留云去换衣服,自己抽纸巾按去小鸟脸上,陈巳不时出声提醒。

“哎,衣服哭湿了!”

树影婆娑,碎光落在每个人身上。

城无声按着想要催促的心情,把话咽回去好几次。

直到老槐树上的知了开始聒噪,顾学才喊道:“再不走要迟到啦!”

众人都忙乱起来。

顾千牵住季留云。

“走,给咱们将军正名去。”

……

将城博物馆今日格外庄重。

展厅之内,且古朴且肃穆。

穹顶上投着云瑞国的地图,随着时间推移,画面不断变化,那些曾经的疆域在灯光里显现。

两侧的墙边,是季留云和季济弘多年来收集的文物:战旗、甲胄、竹简、文书……

作为这个项目的最大捐赠者,主持人邀请季留云和季济弘上台采访。

“我们注意到两位季先生和季子衡将军同一姓氏,请问这其中有什么渊源吗?”

“或许真的有渊源吧。”季留云的声音沉稳且平和。

“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渊源,才让我和济弘坚持了下来。”

两千五百年的老树妖没撒谎,他们的确是因为这份渊源,才走过了漫长的岁月。

主持人:“二位如今有许多名号,比如收藏家或者研究员,请问对于二位,最认同自己的哪一个身份呢?”

“一个尊重将军的朋友。”季留云回答,目光望向穹顶的投影。

季济弘立刻接话,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我是一个仰慕将军的小……朋友。”

“朋友”二字,在这个场合下实在显得过于朴素了些。

主持人愣了一下。

在这个喧嚣的年代,人们习惯于用各式华丽的头衔来包装自己,但面前这两位,明明有着那么多响亮的名号,却选择了最简单的身份。

偏偏这样的回答,更显分量。

“好一个‘朋友’。”主持人说。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二位能坚持这么久,因为朋友之间,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对吗?”

季留云这次不再回答,只是沉静地微笑,季济弘早就抿紧了嘴——孩子搁那憋着不哭呢。

倒计时开始之前,主持人庄重地念了一段话。

“历史总是在不经意间留下痕迹,就像你我掌心的纹路,藏满了过往。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要在两千五百年后重提旧事?对此,我有自己的回答:因为正义不该有时效,真相不该有期限。那个宁死不负黎民百姓的将军,永远值得我们为他正名!”

“呜!”

小鸟终于憋不住了,顾千赶忙给他递纸。

他一边抹着脸一边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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