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寒淡淡一笑:“为师无碍。”
话音将落,寸寸坚冰自他脚下而生,白亮的冰棱卷地而起,顷刻冻住了三条藤曼,法器声破空而来。
官道闻风而动,一拥而上:“邪灵伏诛!”
李孟寒身影轻晃,转眼便不见了踪影,地上的冰棱化作刀刀利刃,朝四周疾疾射去。
冰刃穿破皮肉的噗噗声响接踵而至,几个道人应声到底,血液一流到冰上,便被悉数吸进了冰中,隔着晶莹剔透的冰层,血雾鲜红刺目。
木离怔愣一瞬,扭头只见谢烬渊长眉紧缩,捏着剑柄的指节发白,他却没有动,依旧固执地停留在她身旁:“师尊……”他出声又唤了她一声。
“你还不信么!他就是邪神托世!”清音的声音赫然响在耳畔,打断了谢烬渊的话。
木离心头一惊,循声望去,见到一道青影落在肩上,随之而来的,是王城内步下的禁制剑光。
清音显影而出,利落挡下几道剑光,横眉道:“李孟寒已经堕魔,你召他回来,做什么!”
禁制的剑光稍停,清音怒目相向。
木离咬咬牙,争辩道:“师尊不是邪神!”
顷刻之间,黑沉沉的天空却像突然漏出个大洞,无数青色剑光簌簌而下,像是疾雨,却全是锋利的刃光。
清音祭出法器去挡,可可那剑光分明掠过清音,径自朝木离身侧而去。
清音大觉蹊跷,定神一看,不由大惊:“你的这个灵兽马上就要渡劫了?他是兽类,短短数日便已要渡劫,你就不怕他灵力过盛,爆体而亡。”
这么快就要渡劫了?
木离速速去观谢烬渊的灵台,灵气翻涌,内丹旋转不停,果真如此!
天边青光闪烁,雷冥滚滚而来,夹杂着咆哮的剑气。谢烬渊竟要在王城渡劫,再没有比此地更糟糕的了,不仅要承受雷劫,更要承受来自王城禁令,剑气的攻击。
“谢烬渊。”木离焦急地脱口而出道。
清音面上更是一惊,却见他手中的玄光剑嗡鸣不止,跃入半空,洒下一片银亮的光晕。
玄关剑障,护住了光下的谢烬渊和木离二人。
此鸡真是谢烬渊?为何?
清音茫然地眉头蹙紧,回身一望,恰好看见正呆呆地望着她的清河。
“清音。”清河脸上又青又白,讷讷唤道。
“呆子,你也在这里!”清音低咒了一声,顾不得去追李孟寒,转身扯过了清河右臂,往祭台外跃出。
整个王城的官道眼下都已聚集到了祭台四周。李孟寒见道杀道,见魔封魔,虽不见其影,但百里冰霜血流成河。
“木离,还有,还有谢……木道友怎么办?”清河被她捉住并不挣扎,只讷讷问道。
“梓芜派的人还跟着你么?”清音却问。
清河不敢隐瞒,连忙摸出腰间的路符:“一直跟着我呢。”
清音接过路符,指尖一摇,传音符箓旋即祭出。
刘紫鹜好像就在附近。
木离被玄光剑光笼罩,见到青雷直下,劈在谢烬渊头顶,他周身灵气四溢,宽袍大袖被流窜的灵气振得猎猎作响。他的脸色苍白,额上挂着冷汗。
诚然如清音所说,这具兽身,即便已经化人,要承受渡劫期的雷劫实在颇为勉强。可是若是他自己捱不过雷劫,他便不能进入渡劫期。
木离仰头去看玄光剑屏障外游弋的青色剑光,王城禁制。
她抬手结诀,数道炽焰飞出屏障,朝剑光而去。青影赤火纠缠,挡住了不断下落的剑光。
“师尊。”即便是此时此刻,谢烬渊依旧扭头朝她笑了笑。
“闭嘴。”木离扭开了脸。
可她的灵台不稳,在这囚兽诀中,撑不了多久。
天雷劈里啪啦地落下了八道,谢烬渊摇摇欲坠。
还有最后一道雷,木离默默数着,见最后一道青雷落下。
谢烬渊面上已无血色,他的内丹却又回复了原貌,金色的光华流转。
木离汗湿了满背,心中却略略一松,伸手扶稳他的背心,口念剑诀,跃上了玄光剑。
刘紫鹜接到路符传音,匆匆赶来,见到的只是密密麻麻的官道和天空一闪而过的银白剑光,快如星芒。
待到那玄光剑光一远去,地表结出的冰棱便发出慑人的破碎声响,劈里啪啦,数百冰刃齐飞,刀刀致命。
刘紫鹜不敢贸然上前,却听空中落下一声,尖利的鹤啼。
青檀!
李孟寒望见青檀俯冲而下,化作人影,跪到他身前叩首道:“道君三思啊!”
李孟寒见到青檀,不觉惊讶。青檀本就是他的灵兽,他的坐骑,他的一行一止并不瞒他。
李孟寒显影而出,静默了一息,方才杀戮带来的眼尾的赤色印记慢慢散去,他的瞳仁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四周的冰刃稍歇,他的话音冷淡:“青檀,我不欲杀人,可人欲杀我,又该如何?”
冰棱拔地而起,将他们二人围在其中,青檀回头一望,见到黑气之中血茫茫一片,话音犹在发颤:“道君三思,还望道君息事宁人。道君既已魂归,何不重头再来,忘却尘世,就如同从前一般,栖身玄天峰。若如从前,掌门,掌门她定愿意常伴道君身侧。”
“重头再来。”李孟寒低声笑了笑,“常伴吾身。”
青檀叩首道:“正是,掌门自长眠醒来,心心念念的都是要找到千魂引,让道君魂归。”
李孟寒眺望一眼昆仑山的方向。
*
木离自然错过了青檀,她乘舆玄光剑直往昆仑山行去,不知是不是吸食邪胎的缘故,原本需得好几日御剑的路程,不足一个时辰便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