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穿着惯常的梓芜山素袍,手中却并未提剑,见到她,似乎也愣了愣,拱手道:“木道友。”然后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太久,只短短一瞬,便转向李孟寒:“道君。”
木离张了张嘴,却听李孟寒笑道:“诸位为何会寻来王城?”
周兰答道:“我们遍寻不到掌门,只得来此间,下了昆仑之后,经过几座城池,皆闻王城中新来了个道人,唤作灵山道人,听说其能祈雨策风,传授长生之术,传得神乎其神,故此特意前来查看。”
“灵山道人?还有此等轶事?”李孟寒侧眼去看木离,却发现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谢烬渊脸上,不移分毫。
“避让,避让!”人声高扬,马蹄声由远而近,众人吓了一跳,行人纷纷避让两侧。
八骑铁马开道,身后跟着的是一架青篷车辇,车帘紧闭,根本看不见车中人影。
可车轮行过处,馥郁花香扑鼻而来。
“灵山道人!是灵山道人!”
有些路人闻声便拜:“活神仙度我!活神仙度我!”
车辇之中无声,可跪拜的路人身前,凭空忽然绽放了一朵白莲,如雾影,仅此一瞬,便飘渺消散。
那人喜极而泣:“多谢神仙!”
装神弄鬼。木离心道。
车辇掠过眼前,宣和门大开,灵山道人的车辇一路进了内城。
“道君?”周兰迫切地望向李孟寒。
李孟寒“嗯”了一声:“似道非道,似人非人,”
“是妖?”周兰惊道。
“不像妖,并没有妖气。”李孟寒却问谢烬渊道,“谢道友,以为呢?”
谢烬渊:“道中障眼法,可凭依纸人策令道法。”
周兰却蹙眉道:“道宗有令,此界不可随意使用道法,若真是道人所为,此人已是坏了宗令,理应惩戒。”
“如何惩戒?”李孟寒笑了半声,“若是惩戒此人,定要施法,岂非也坏了宗令?”
周兰顿了片刻,为难道:“道君……”又一时哑然。
李孟寒兀自笑了两声:“周道友莫要见怪,等到日落之后,再想办法查探一番。”
木离暗暗咂舌,师尊人前总是一派温和,人后脾气虽古怪了些,可也从不言语为难他派的道友,更何况周兰差了辈分,今日不知为何,似乎心绪不佳。
日落之后,门庭若市的御坊安静了下来。
李孟寒指尖轻点,一行五人化作清风,吹过宣和门,直入内城。
宣和门内禁军密布,清风穿巷而过,几道宫门之后,便是宣和殿。殿中无人,左右只有十八枝铜烛台亮着光。
木离飘飘荡荡,烛光随风摇曳,她轻轻往前飘去,殿中的拱门后是一道石阶接连高耸的圆形露台。
木离觉得奇怪,往上飞扬,俯瞰去,露台被当中的炉鼎分作两半,四周无人,可炉鼎之中火星闪烁,扑面而来是一阵馥郁花气。
是今日闻过的车辇传来的味道。
她嗅了嗅,这气味颇有些熟悉,不禁俯身细嗅,透过雕花鼎盖,风吹动了炉中火苗,定睛一看,那火苗似红似青,诡异得很。
她心中微动,正欲旋身而去,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道打在她背上,将她打入了炉鼎之中。
明明烈火烧灼,木离身上却并不痛。她正欲往上跃起,火中的景象却突地一变。
阴冷潮湿的浓雾朝她扑来,冷得她瑟瑟一抖,放眼望去,周围迷雾重重,再不是先前的炉鼎!
“师尊!”她下意识地叫道,又念一声玄变诀,化作了人影。
“谢烬渊!”她又出声唤道。
可惜,无人回应。
她再环顾四周,抬头望去,天穹是浓密的黑色,不闻风响,不见日月,这地方……有些像秘境。
阴阳秘境!
难道王城中也有通向秘境的阵门!
木离面露愕然,耳边却听枯叶声响,她手中捏诀:“是谁?”
雾影之中脚步声近了,她又喝道:“是谁?”顿了顿,追问道:“灵山道人?”
黑影猛然一动,木离还来不及念诀,眼前一花,那人已经到了面前。
他看上去狼狈极了,道袍上满是血污,双眼牢牢地盯着她:“你果真没死。”双手突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谢烬渊!”木离脸上一红,立刻往外挣脱。“你怎么了?你放手!”
谢烬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忽道:“你的修为……为何变成这样?”他的长眉蹙拢,“你没死,为何不出谷底,你是出不去?那我当日寻到的尸首不是你?”
这般言语疯癫,究竟在说些什么!
木离茫然无措:“谢烬渊,你怎么了?我虽刚结丹,修为比你略低而已。什么尸首?什么谷底?”
谢烬渊松开了手,惊疑不定地看她一眼,又四下环顾,他似猛然惊醒,自言自语道:“双镜合一,原来如此。”
木离也端详他的面目,霍地回神道:“是你!你不是谢烬渊!你是幻境里的那个人!”要取她火鱼的人!
他闻言怔忡,反倒笑了,却问她道:“凡界帝王可是中宗?”
木离大惑不解,只得点了点头。
“你……”
一道疾风从背后吹来,眼前的谢烬渊朝后退了两步。
李孟寒自雾影中显影而出:“你是谁,谢烬渊只是个金丹,你业已化神为何要扮作他。”
他是化神?
“师尊!”木离喜道。
面前的谢烬渊大笑了两声,一道雪亮的剑芒直朝李孟寒而去。
“玄光剑!”李孟寒闪避开来,可玄光剑紧追不舍,又朝他打去。
为何他会有玄光剑,木离再细看那剑芒之后,剑柄处红丝流苏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