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烬渊充耳不闻,拢回纱衣,将木离翻过身来,系上了飘带。
木离依旧沉沉地睡着,她的脸上不见异样,脖颈枕在他的臂弯,呼吸清浅温热。
若是吞噬所有的邪胎,或许木离就会全然变回龙身。
谢烬渊伸手轻轻扶正了她发间的竹簪。
至少,她还活着,活着回来了。
日头高照,洞中的温度慢慢升高,木离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见到眼前人的面目,立刻翻身坐起,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师尊。”他像是笑了笑。
“殿下!”貔貅竟也停在身旁。
她环视一周,也见到了被捆缚手脚的清河。
她放下心来,去探自己灵海,那个邪胎仿佛泥牛入海不见了踪影,她的灵力感觉又充沛了些。
她急不可待地摸出袖中的魂引,再次尝试催发。
一旁的清河目瞪口呆道:“千魂引,千魂引竟也在你手中?”他下意识地去看谢烬渊。
这是怎么回事?魂引不是被你用了么,她怎么也有?
清河想得头痛,转念一想,若真是谢烬渊以身祭器,祭了魂引,招魂所魄,那用过的魂引不就也跟着去了邪神的所在,谷底三尸门,木离的魂引是从三尸门寻到得?
木离无暇理他,指尖凝聚灵力,全神贯注地催发数次,那一张薄薄的金纸,依旧全无动静。
她眼中满是失落。
清河大惑不解,这才刚醒就要用魂引,是想招谁的魂?谢烬渊么?不会,宗门皆知玉楼道君活得好好的。木离,还能招谁的魂?
“你的镜子是哪里来得?”
清河正想得出神,冷不丁地见木离收了诀势,走到他面前。
清河察觉到一旁的谢烬渊也投来了目光,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却又听木离道:“你把镜子给我。”
“原来如此。”清河顿如醍醐灌顶,魂引是为了李孟寒!李孟寒身陨神灭了,木离还想让他回来?
“掌门早已殒身,未有神魂遗留,你招魂也招不回来。”
清河说罢,就见木离脸色极其难看。
她手中跃出一朵青色的火焰,转瞬跳上了他的肩头。
清河大惊失色道:“你要做什么?”
那火焰划过他的衣袖,并未落火,只极快地钻入了袖中。清河吓得叫了一声‘啊’,可他手脚被缚,根本动弹不得,但古怪的是,那火焰并不滚烫,反倒冰冰凉凉地贴着他的手背,像蛇一般蜿蜒而行。
一簇微弱的淡蓝色光芒在他袖中闪了闪。
木离伸手一招,那火焰轻巧地滚落了出来,火光之上托着巴掌大小的铜镜。
第69章 师妹
“还给我!”清河急得大叫道。
火焰跃回木离的掌心, 熄灭了。铜镜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镜面之上雾蒙蒙一片。
她胸前的铜镜似有所感, 顷刻之间也飞了出来。
两面铜镜相对而立,在她掌心极快地旋转了起来。青色的光晕从一面镜中射出,却又被另一面铜镜吸收,青芒吹散了镜中的雾影,水波托月,月华如水,自两面铜镜照出。
轰隆隆, 天际忽而传来一阵雷声,狂风乍起,原本的天光被云层遮盖。
木离仰头一望, 天边挂着一轮惨淡的白月影。
双镜合一,阴阳为配,日月相会, 风雷惊动,雷冥滚滚而来。
木离心中一跳, 她方才明明未念镜诀, 为何会双镜合一, 她不及多想, 两指轻弹, 挥开了她的螭龙镜, 口中诵诀,铜镜忽地坠落, 镜面朝下地落到了脚边。
另一面铜镜也停了下来。天空复又拨云见日。
“双镜合一,引雷之效。”清河脸色雪白,“从前在玄天峰为何没见过?”
蟠螭铜镜, 木离还没到玄天峰的时候,就是李孟寒的法器,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他皱眉望向谢烬渊,却听他道:“师尊,此双镜可是有何蹊跷?”
貔貅也顺势将鼻子凑到镜边,轻嗅了嗅:“殿下的味道,这是殿下的东西。”
一个装傻,一个说废话。
清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只好自己苦口婆心地又劝木离:“师妹,你看啊,这个镜子你拿不得,不如还是放在我这里。待你有需要时,尽可拿去。”
听到这声久违的‘师妹’,木离挑了挑眉,“那师兄,同我仔细说一说,这镜子你是来得,这一百年来,你又去了哪里?”她露出一点笑容,“你灵台上的金印又是怎么回事?”
金印?
誓印!木离看得见他灵台上的誓印!
他是不是有救了!是不是终于不再受制于谢烬渊那个小人!
“师妹!你能瞧见?此事说来话长啊,不过长话短说,皆是谢……”清河刚说一句,脑中嗡嗡直响,撕裂般的疼痛,像一把利刃在他脑中翻搅,似要劈开他的灵台了。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唇色发青,痛得原地打滚,“啊啊”乱叫。
“好厉害的金印。”
木离上前一步,按住清河的肩膀,伸手点上他的眉心。
自方才醒来后,他便能窥见清河灵台处的金印,金光刺眼,原是一片菱形,眼下却入藤曼一般缠绕住她的灵台。
她试着去用灵力去捕捉,可那金色藤曼甚为狡黠,紧紧箍住灵根,盘根错节,若再这么下去,清河的灵根就会被它捏碎。
“我不说了不说了!”
这大概就是誓印,而清河立下的誓约恐怕就是不能向他人道也。
木离松开了他的肩膀,见清河仰躺在地,急促地喘息了好一阵,才渐渐平息下来。
“师妹,你也瞧见了,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还是放了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