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敲门声刚好响起,门外的人试着推门没推开,喊了一声连翘。
这声音……竟然是晏无双。
连翘再三检查,确认自己看不出异样,陆无咎也没什么异样了,把窗户打开通了通风,这才前去开门。
门一打开,晏无双挑了挑眉:“一晚上不见人影,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怎么这么久才开,干什么呢?”
连翘双手背在后面,语气稀松平常:“没、没干什么呀,陆无咎醒了,我刚刚在和他说话呢,没听见。”
“他醒了?”晏无双又惊又喜,“我刚刚在院门口听见你爹问守门的弟子陆无咎醒没醒,正好叫他过来。”
“哎——”
连翘生怕她爹看出来,出声想阻拦,然而晏无双比她动作更快,已经开了口。
连翘心虚地朝房间里又打量一遍,陆无咎神色微沉,也动手整了整衣襟。
很快,她爹抬步走了过来。
不疾不徐,脚步稳重,当看到她站在门口时,眉头微微皱着:“什么时候醒的,翘翘,你一晚上都待在这儿?”
连翘捋着发梢,不敢抬头:“刚刚醒的,正好爹爹你来了,那我和无双先走了。”
说罢,她催着晏无双快步离开。
走得太慌张,差点绊到门槛,惹得她爹在身后训斥:“成日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也该定定性子了。”
连翘捂着耳朵:“知道知道,你一天要说八百遍,我又没真的摔。”
连掌门又是扶额又是叹气:“光长个子不长心,还跟个孩子一样。”
这时,陆无咎起身迎了出来。
步履沉稳,微微颔首。
连掌门这才收回眼神,道:“贤侄不必如此多礼,你伤还未好,回去歇着。”
“已经没什么了,多谢掌门关怀。”
陆无咎抬手引他进去,亲自给他倒茶,问他喝什么茶叶。
连掌门摆摆手:“不必客气,贤侄大病初愈,亟需休养,我也是放心不下前来探望探望,你能醒来自然再好不过,怎么样,可还有那里不适?”
他虽说了不用,陆无咎照旧给他倒了茶,用的是最好的雪顶银芽,然后款款道:“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体内还有些灵力没能炼化,过几日便好了。”
连掌门仔细打量了他一遍,见他姿态端方,眉目疏朗,没有半分病态,这才稍稍放心:“没事就好。”
说完他抿了一口茶,显然还有别的话。
陆无咎一向善于洞察人心,预感接下来连掌门说得大约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果然,连掌门放下茶杯后,先扯了一番多谢他当日挺身而出,救了连翘,也救了昆吾城的百姓,然后才切入正题,咳嗽两声:“贤侄虽是大义,大国师也替你化解了内丹,抚平了筋脉,但走火入魔并非小事,实不相瞒,你也许多多少少听闻过,内人就是被一个走火入魔的弟子重伤而亡,故而我和翘翘都对此事颇为忌讳,我此生恨极了不走正途的邪魔外道,膝下只有这一女,爱若珍宝,舍不得她出半点事。”
陆无咎垂眸:“掌门的意思是……”
连掌门从前一向痛恨他爹棒打鸳鸯,害得他同月娘好生坎坷,此刻站在人父的立场上,却也不得不横插一脚,做一回恶人。
他捋着须道:“你天资聪颖,对翘翘极好,我听她说你们历尽万难收集到的四块崆峒印碎片都给了她,她无知懵懂,不通人情世故,但你骗不了我,你对她想必已经情根深种。”
陆无咎微微抿着唇,连掌门打断他:“你不必解释,你聪明至极,倘若想解释,必能找到十个百个缘由,我定然说不过你,但我自己的女儿我最清楚。翘翘虽然有些娇纵,其实冰雪可爱,心性至纯,没人不喜爱她,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从前,因为她母亲的缘故,她祖父气得几乎同我断绝干系,直到翘翘出生,他也没问过一句。翘翘一岁的时候,我带她回了祁山,那时,她眼睛跟水洗过的葡萄似的,又清又亮,整个人也白白胖胖,肉乎乎的,明明口齿还不清楚,见人却会咧嘴笑。一口一个祖父,哄得她那脾气古怪的祖父也坐不住了,一开始还冷着脸赶她出去,后来成日成日地抱着,就没让她脚沾过地。”
“也是托了翘翘的福,她祖父很快消了气,不再干涉我和月娘。外人都说这是因为翘翘运气好,虽然母亲是凡人,但灵根不仅没受到影响,反而出类拔萃,这才得了她祖父的青眼。事实上在翘翘一岁半之前,我们并没给她测过灵根。她祖父对她的喜爱和灵根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因为翘翘讨人喜欢。”
连掌门缓缓抬头:“我说这么多,你能明白吗?翘翘是我们祁山连氏一族的珍宝,我们不会因为任何缘由伤害她,即便你是天虞的太子,又或者五年、十年之后你会飞升成神,我们都不在乎,我们要的是她一生顺遂,平安喜乐,至少枕边人不能有半点问题,也算是我恳求你体谅一个父亲的苦心。”
陆无咎抬眸:“掌门是担心我身体里的那条黑龙的内丹没有被完全炼化,会再度走火入魔,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