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连翘意料,她的发绳不仅没被陆无咎丢了,反而被洗去了血渍,干干净净地躺在陆无咎常看的那本书上。
连翘于是松了一口气,将发绳揣回了自己兜里:“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我是在救你,没把我的东西丢了。”
陆无咎却貌似有些不高兴:“你专门来一趟,就是为了拿走发绳?”
“不然呢?”连翘疑惑。
陆无咎手一背,面沉如水。
连翘看见他的手这才想起来问一句:“对了,你手臂的伤怎么样了?”
这话问得十分敷衍,例行公事,一点儿都听不出关心。
陆无咎冷淡道:“尚可。”
“那就行。”连翘是真不关心,毕竟修士的灵力不被压制之后伤口愈合很快,她觉得自己再晚点来,估计都看不出陆无咎伤过了,听到他没事于是转身就挥挥手,“那我走了。”
陆无咎却叫住她:“你的东西拿回去了,那我的东西呢?”
“你什么东西?”连翘格外心大。
陆无咎薄唇一抿:“帕子,你一共拿走了三块,忘了?”
连翘耳尖霎时又一红,小气,小气至极,她不就跟他讨要了一下发绳,他就要报复回来?
连翘自然是不好说自己到底拿来干嘛了,她气道:“一块我用来擦脸了,一块拿来擦头了,还有一块拿来擦脚了,三块都脏得不行,你还要吗?”
“哦?”陆无咎唇角微微一勾,“既然如此,你赔我三块便是。”
连翘震惊了,就几块帕子,他至于吗?
她捏捏鼻子,还是答应了。
为了练习控水之术,她会经常绣东西来锻炼手指的灵活度和掌控力,因此屋里堆了几大箱子的帕子,这东西倒确实是不少,于是胡乱找了三块。
而且,为了恶心他,她还特意沐浴了一回,用了用这三块帕子,一块拿来擦澡,一块拿来擦半湿的发,至于另一块,则用来擦手。
送过去时,帕子上微微泛着潮气,连翘猜测依据陆无咎的脾气肯定会气得不行,定然会碰也不碰就让饕餮扔了。
想到这里,她心情大好,顿时觉得把自己丢的脸都拾起来了。
——
比起对陆 无咎的小胜,韩方士那边却把她愁得不行。
这韩方士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城门已经严查,大街小巷也都找遍了,却没有他半点消息。
连翘猜测他一定是进入崆峒印里躲着了,所以才会毫无踪迹。
不过,这外面一天,在崆峒印里可就是一年,韩方士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这么耗下去,再过几日,他那岁数恐怕就撑不住了,定然会忍不了露面。
然而,韩方士躲着不出现,这能缓解怪桃之毒的药也告急了。
仅仅两日,中毒之人头上的桃枝便开始疯涨,好几个人甚至直接变成了树,于是城中又闹了起来。
赵夫人也不容乐观,她中毒更深,往常除了普通的药,韩方士还会给她单独调一种药,如今没了那药,她脚下的根须越长越长,桃枝上也累累开满了桃花,只有小半张脸若隐若现,依稀还能辨认出是个人。
赵太守终于也忍不住了,询问他们这韩方士到底为什么逃走。
连翘掩去了崆峒印,只说韩方士炼药的地方十分古怪,是一个同外面时间流逝并不一样的地方。
赵太守听了大骇,宛娘身上的桃花则抖了一抖,好似十分惊讶:“你说什么?”
连翘又简单同她说了说,她默然不语,身上花瓣纷纷掉落,铺了一地,看起来莫名有些开败的哀伤。
连翘正忧心赵夫人的时候,突然,周见南指了指她的头顶,捂着嘴大叫起来:“连翘,你你……你的头顶也开花了!”
连翘对镜一看,果然看到了一个冒出来的花骨朵,不止头上,她身后的那根桃枝上也冒出了两个。
她惊慌失措,一把捂住那花骨朵不许它开,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到时候了,花要开她也拦不住,不过短短一天的功夫,她身上的每一根桃枝都开满了花。
桃花娇艳,馥郁芳香,连翘却觉得浑身的力气被这些突然绽放的花抽走了大半。
更可怕的是,因为把药让给了那些中毒更深的人,她身上的桃枝长势非常之快,不过是歇了一歇,她的右手已经完全变成桃枝了,脚底下也痒得出奇。
完了!不会真的要变树了吧?
连翘甩了甩右手那根桃枝,欲哭无泪。
晏无双和周见南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两人都顶着满身的花,更悲惨的是,周见南的花开到了嘴唇上,一张口名副其实的口吐芬芳,弄得他都不敢在人前说话。
晏无双则是腰部变成了树干,整个人没法弯腰,更别提像往常一样打打杀杀。
此前更早到城中的那些修士们有的也中了招,一个个苦不堪言,只有姜劭和他带来的人没一个出事的,说是他们来得晚,已经知道了流言,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他们一个个行动不便,陆无咎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事,不过连翘瞅了一眼他的脖子,发现他身上的花纹已经爬到了脖子上,鲜红淡绿,看起来触目惊心,料想他也不大好过。
若是再找不到韩方士,他们恐怕都要折在这里了。
连翘急得不行,头上的叶子一片一片地掉,陆无咎却颇为淡定,还说韩方士会自己出现,就在这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