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喜欢在这里跑步,他高三的时候也在李溪河散心,大学了还在绿化好的地方锻炼。
我一直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打转转,姜深也引导着我远离那个地方。
就这样慢吞吞地在遛达,我看到不少慢跑的人往山坡上去,有一条盘绕向上的盘山路。我眺望过去,山顶也并不是很高。
“有几条道可以通向山顶,专车道、慢跑道、攀爬道。”
“哦,那你……”话到嘴边没有说下去,我懂事地止住。
姜深倒是没有像我这样忌讳,平静地说:“我是在慢跑道上出事的,现在要去了?你不会害怕?准备好了?”
“嗯,我做好准备了。”
既然我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再绕弯子,姜深带着我去往事发地。
慢跑道是比较缓和的向上道路,靠山边的绿化很好,吸入肺部的空气都很湿润,这在秋天还挺难得。
随着地方越近,我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越快,手也有些发抖,握拳时有一种无力握紧的感觉。
“放轻松,已经没有危险了,梁从容。”
注意到我的表现,身边的少年微笑着给我安慰,从他的口气里我听不到一点幽怨。
可能是他这种松弛的态度影响了我,使得我心中的紧张和难受缓和许多。
“姜深,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和新闻里报道差不多,我在这里慢跑,然后女子被男友追杀,她慌不择路往这里跑,已经被砍伤在地。”
“然后你就冲上去了。”
“嗯,她说救命,我可以不管,但我好像过不了心里那关。”
我倒是有些理解他的这个心态,因为他是个很好很有责任心的人,所以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我这样,你不要学,你遇到了就要跑,确保自己安全了再报警,知道吗。”
他说出了我家里人交代的话语,我点头,嗫嚅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勇气。”
“其实我也怕的,只不过想着,如果是我妈或者你遇到这种事,然后心里也想不到太多了,就这么冲上去。”
“……”
看我皱起表情,一副要扛不住的样子,他打趣地说道:“我预判错误,要是知道他兜里还藏着小刀,我怎么会输,一脚踹断他爪子。”
可就算他这么讲,我心里还是又难受了。我听着他说,都觉得很悲伤,如果是姜叔叔、李阿姨听到他的话,又该有多难过。
或许长辈们只是经历了太多生死,所以能稍微接受一点?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实在太伤了。
我忽然希望自己永远也走不到这处事发地,好像只要走不到,就可以自欺欺人。
“到了,梁从容。”
姜深打破了我的幻想,无情地指着自己最后倒下的地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我俩都有些惊讶,血迹早已清除干净,但是路面上摆放着许多鲜花。
“有人来看过你。”
看到这些花,我心中的痛楚似乎减轻了一点,还有人在思念他。
“应该是项目组的人,或者是班上的,一些校友什么的,搞不好开学时,我家里人也来过。”
“对哦,我想李阿姨和姜叔叔应该来过。”
这些花还很新鲜,一定是这两天送的,说不定之前就清理过一波了。
我正好遇到一个慢慢往上跑的中年人,就和他打招呼询问,大哥也说起了这件事。
说从出事以后,陆续有人来献花,有些是死者的校友,有些是经常来公园的,还有一些社会人士自发过来。
慢跑的人离开了,这段路又只剩下我和姜深。可能是为了防止我伤感,他飘到自己倒下的地方,摆出了一个造型。
“我当时应该是这个姿势,但对方也不好过的。”
“……你都被他捅成喷泉了,那畜生怎么不好过?”
“我给他那几下也是很厉害的,他就仗着器械多,不然怎么是我的对手。”
“……”
“梁从容,别不高兴,那人也判死刑了,就快吃枪子了,我为民除害了。”
“嗯,希望他多吃几颗,把他打成筛子。”
我由衷地希望着,又情绪低迷地问,“你说为什么,男女在一起,一旦搞不好了,一些男的总会不做人?”
“可能因为这些男的本身就不是人,就给我们丢人。本身现在社会性别对立问题就不少。”
“是啊,都要吓得我不敢找对象了。”
“你不是挺看好庞诲的?”
“那就是一个帅气的学弟,朋友都还算不上。”
“嗯,帅气。”
他抓这些细枝末节的点做什么,不过我又听到姜深说道。
“你放心,以后你找对象,梁叔叔和我都会给你把关的。你看,像你爸和我爸就是还不错的男人吧。”
“这倒是的,不过你给我把关?”
“怎么,瞧不起我?”
“没有。”
我笑了笑,心头感到微妙,但更多的是开心。这是不是说明,他还能陪我好几年?说不定我三十多都不结婚,他也还在?
姜深努力地找别的话题,把我冲击上来的情绪给疏散,我虽然感到难受,却并没有崩溃地大哭。
如果没有他的阿飘在身边,我搞不好会在这里哭得不行。
我从包里拿出打火机、纸钱、粉笔,东西不是很多,但在这里烧一点,多少是个心意。